第三篇【冬】第七章(6)

“走啊！”“快！”通讯器里传来一阵阵吼叫声。
葛福忽然间不再央求达瓦把他放下，他把双臂从达瓦手中猛地向后一抽，身子便失去支柱一般向地面滑了下去，在这一瞬间他又沿着达瓦的腰际把装备带一把扯下。触及地面时右腿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差点使葛福失去意识，但剧痛之后他反而更加清醒了一阵。靠着左腿和腰部的力量他迅速地转过身，用尽最后的气力一瘸一拐地朝远离Tars的方向踉跄过去，十数只怪物正迎着他奔跑过来，那漆黑的角在空中舞动着，不时反射出正午太阳的光芒。葛福右手攥着达瓦的装备带，左手则托起突击步枪朝左前方的地面猛烈地射击——在已经不顾生死的时刻，葛福得以燃烧掉最后的意志进行冷静的判断，而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群怪物扭头朝着弹着点的方向奔去，显然是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
达瓦扭转身去，想要抓住葛福，但葛福已经关闭了电磁感应发信器，在达瓦的视野中一个人影也无法看见，他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葛福的声音剧烈颤抖地吼着“跑！快跑！”那声音听起来就在前方，就在达瓦身前不远处，又像是来自于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达瓦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摸索但什么也没有触碰到，更糟糕的是，一股无能为力之感瞬间麻痹了达瓦的双腿，然而同时又推搡着他往Tars的方向跑去，他头脑一片空白地接过马特耷拉的左臂，和凯尔一起搀扶着他加速奔向安全舱，此时眼泪已经浸湿了前胸。

一个弹匣迅速地耗尽，数十对巨角又开始朝向葛福奔来。他颤抖的右手在四五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终于换上了新的弹匣，接着他又朝右前方一顿扫射，于是那些兽类又急转方向朝新的弹着点跑去。葛福看着电磁感应给出的信号，另外三人正朝着Tars前进，Tars上应该还有佩恩和岳辰——必须救他们！这一次……这一次必须救他们！
自己人生的错误，是什么时候犯下的呢？应该有快四十年了吧。对啊，原来我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啊——那种事情之后，我竟然也恬不知耻地活了四十年了……真是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看着逐渐离自己远去的三人，在大量失血中意识模糊的葛福清晰地看到了四十年前离自己远去的叶迪……
“放手吧，葛福。放手。”
叶迪含着泪水轻轻地恳求着葛福，他头盔上的裂缝闪烁着四周火焰的光芒，他的半个身子已经飘在真空中，在繁星的背景下显得是那么的孤独。可是他那么安静地看着葛福，甚至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