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将你坐标变换（上）(24)

父亲总是会很细心地把二叔手臂上腿上的黑毛刮去，为了避免出血垫了一个薄薄的塑料梳子，黑色的毛茬和红色的斑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皮肤上，甚是可怕。二叔好像在说些什么，嘴里喃喃着气泡音，我靠近二叔的嘴巴听不清。几个亲戚打来视频电话说要看二叔最后一眼，母亲把手机用软杆架了，屏幕对着二叔，二叔的眼睛没有看向屏幕。视频会议里的亲戚哭哭啼啼，用方言似唱非唱一些听不懂的话。去年，在二叔生日的前一天，二叔重度真菌性肺炎导致心脏衰竭，还诱发了胸膜炎，胸腔积液。那天晚上我妈守在ICU门外，签了六次病危通知书。二叔出了ICU后，我和父母给昏迷的二叔过了一个生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不知道他有没有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而那时的我虔诚地许愿，比我所有的生日还有认真。那块小小的方形蛋糕，我吃了一中午。二叔的瞳孔开始收缩，药物开始起作用了。
他开始喘气，尝试去握紧我的手，我的双手将他粗大的手握在中间，父母也围到了二叔的身边，眼里带着泪光。他说，他说，我，我，我，爱。我说，我们也爱你。他笑了，虽不好察觉，但他确确实实地笑了。我说，二叔你就放心去吧，我会带你回来的。父母用奇怪的目光看我。二叔转过眼看了我父母一眼，然后又转回来看我，嗯。

二叔，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