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上）(4)

先生絮叨起来，从白话到所谓“德赛先生”一类词语，他是丁点儿听不得。
我未曾过问先生身世，却是听得同伴说过，先生似是前朝宫里出来的，至今还念着宣统皇帝的好，前朝皇帝从宫里被赶出来前，先生还常常从北海跑去旧宫里去“朝见”。
后来张大将军把宣统皇帝“请”了出来，先生的心也随着飞到了天津，又飞去了关东，“天高皇帝远”，先生也渐渐死了此生再侍皇上的心思，接受了叫花子的现实。
不过，他还是和“革命”不共戴天的。
我咳嗽一声，先生一顿，话题又绕了回来，这“观音”俗名称野芋头，或称狼毒，按现在洋人的说法叫海芋，不过此物与粘软甘口的芋头大不相同，有毒，切忌食用。
我不懂，这玩意儿明明有毒，怎的却顶着个观音的名号？观音大士不是个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神仙么？

先生莞尔，随即解释：“海芋叶大而宽，摘下可作伞，文人们取名都求得一字，为“雅”，“滴水观音”既形象又雅致，岂不失为一好名字？”
我是个糙汉，不解风情，虽不识所谓雅致，也觉得这名字比野芋头好听多了，但腹中无书又胸无点墨，一时竟接不上话。
先生看着我挠头而不知所措的样子，哑然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问道：“我倒还有一解，不止你可有兴一听？”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所谓观音，是为观世音也，察民间疾苦，度普度众生，而此物能在风雨天予人一庇护，为人谋一处安宁，那叶上淌的不正是玉净瓶里的水，那挡的不正是人世间的灾么？这啊，就叫观音。”
“所以那些为民请命，舍身求法，以一身作障庇佑天下的都是观世音菩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