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上）(2)

作为一个顺利熬过了几个冬夏的流浪汉，他无疑是经验丰富，满腹经纶的，他总能在大家都活得捉襟见肘的日子里悠游自在，这才是我最羡慕的一点。
不过先生从不这样认为，先生不羡慕自己，也不羡慕他人，哪怕是锦衣玉食的那些洋大人，青眼黄发，骄傲地坐在马车上，在青石板路上留下哒哒的马蹄儿声，绝尘而去。先生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虽年岁已高，，但却精神矍铄，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风骨。先生他告诉我，这叫“自洽”。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不过大抵是知道他是为我好的，但我总听不下去那些他身为过来人的谆谆教诲，觉得“书读千篇不如吃食一两”，所以常常在先生长篇大论的时候溜走，去街头巷尾流窜作案。
偷了这家店铺的包子，抢了那家酒楼的肘子。凭着年轻气力，我能轻易地甩掉背后追赶着骂娘的厨子们。

但渐渐地，这门生意不好做了，在这豺狼当道，鹰犬塞途的年代，人人自危，酒楼饭店一家家地关门大吉，剩下的也早就对我这个臭名昭著的叫花子有了警惕，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很快便落得一个饥寒交迫于街头的下场。
天空中的乌云压得更低了，隐隐还能听见从云层中传来的隆隆雷声。看来，这雨终究是要下的了。
不多时，雨便落了下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往年一向干燥的秋天，在今年却孕育出了格外大的一场雨，滚圆的如豆子般饱满的雨滴接二连三地砸落，打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砸在青石板上都能入耳有声，雨点打在我身上自然更是十分的不好受，就地取材，我捡了一地红叶搭在身上，企图求得一丝庇护，不过成了落汤鸡的我显然证明了这个方法的徒劳。记忆里，我从未见过天公如此愠怒的模样，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