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上）(3)

我不想把这话和乐天先生说，他往往会在这个时候以一副悠闲的姿态嘲弄我蜀犬吠日，粤犬吠雪。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乐天先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说得再欢，在我落难时，第一个出来帮衬我的就是他。
果不其然，先生顶着硕大的“滴水观音”找到了在巷尾瑟瑟发抖的我。他领着我到了一处破败的城隍庙，虽说破败，但四壁齐全，可免受风雨之苦。不愧是先生，走过的桥自然比我走的路多。
先生找来柴草，铺在了略显冰凉的地面上，卧上去不仅舒适，也十分暖和。
“咳咳！”先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忧心忡忡地看着先生，不知如何是好。先生摆了摆手，示意我不必过多担心忧虑，“没事，老毛病了。” 先生站起身来，往日不觉，今夕见到先生在月光下挺拔的身姿后，才发现先生并不高，甚至说得上矮小，虽不高，却有一种不容冒犯的威严。

这时我的目光瞥到一旁还在淌水的“滴水观音”，也是腹中空空闲来无事惹的祸，我便请教先生此物的来由。
先生博闻广识，也正巧来了兴致，告诉我这东西原生于南方，却是旧朝的王公贵族引进园林作观赏用，雕镂玉砌犹在，却是旧朝改，南渡归北的一些花草开枝散叶，或死或生，在北平安下家来。
说道着，先生开始叹息于中国人一代不如一代。
望穿古今，上自西楚项羽，下至闯王鸿基，无一不是天生的好汉，是上天降下的星宿，为的是安生百姓黎民。
这一代可好，学着所谓洋人“闹革命”，却把老祖宗的东西搞得一塌糊涂，你说那白话粘不得一星半点儿雅气，出口都透着一股粗俗味儿，更有些妄称学者的毛头小子用白话作诗！
纵使宣统皇帝再不济，也轮不到这群师出无名的不知礼数的，心无体统的人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