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上)(6)
先生不置可否,只是念叨着甲午,庚子一些我根本不懂的词汇。那时我虽仍对先生保持着面子上的恭敬客气,但暗地里却开始鄙夷先生的酸腐朽气,都已沦落至讨求饭食的地步,还硬撑着什么面子。
庙会终究还是在飘摇的民声论调里晃晃悠悠地开了,泛黄的古城虽已蒙上一层秋意,天气却依然闷热,忽地便可能有一场暴雨。
北平人心大,依旧从容地置办着买卖,果摊依旧在护国寺周围稀稀拉拉摆了起来,以花为底色的丰台也开始挑挑担担地向城里运输齐苞大放的秋菊。
骄傲俊美的新学生们从学园里涌出来,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收敛起来,汇聚到北海去,把臂泛舟同游,荷花已有些残败,却依然给扎着青黑素辫女学生的裙袂染上一点荷香。
街上店铺里展示着各式各样的酒瓶,花枝招展的糕点饼子,哪怕是饽饽,也被捏成小猪,小鼠的可爱模样来。
但那日遇到先生,他却说天下要乱了,这黎民百姓要遭殃了。我很少见到先生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他向来是悠然自得,从容不迫的,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在整个北平都沉浸在欢乐气氛的日子里,先生又一次格格不入,五次三番的危言耸听闹得我有些许恼火,没再细听先生絮叨。只是盯着街上的灯红酒绿,希求得我也能沾上一星半点的福气。
这种大好的日子里,哪怕是我这叫花子上门道个恭喜发财也能混得一食半饭的,我大可找个红光满面,财光覆面的掌柜蹭蹭庙会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