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鹿兮》 ·伍· 半塌小庙(4)

我祈求它快点好吧，不要再因为我的伤迫使小姐慢下赶路的脚步了。虽然她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我心里却明白，今天她能歇上一整天，就是怕我的伤口因为过度疲劳，再度恶化了。
还有赶路的时候，小姐故意把速度放慢许多,都是为了我着想。
可她越是这样，我的心里愈是内疚，愈是焦虑得恨不得明天就健步如飞。
因此我忍着疼痛，努力维持自己平时最正常的走路速度。小姐怕我逞强，好几次都劝我说“都走这么久了，柔然肯定累了吧。”
我却故作轻松，笑着说没啊，山路走多了也就慢慢适应了呀……
可我又何尝不知道，如果伤势恶化了的话，那才叫真的得不偿失。
但我的心里像是有根鞭子在抽打催促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快些，再快些！”的念头……
前天下午翻过那日的最后一条山棱时，我的全身疼得像针扎一样，一活动仿佛马上就会散架。
我回头望着盘折回环的山路，和深险的林涧谷壑，舌尖翻上粘稠咸猩的血唾，禁不住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或许只是单纯的害怕罢了。
怕自己是个累赘，早晚会被厌烦被抛弃，所以才心急火燎地想去证明自己不是。
就像一只得知了自己明天就要被扔掉的猫咪一样，一改曾经馋嘴贪睡的毛病，歪着肥嘟嘟的身子，满屋疯了一般地左扑右抓。
最后好不容意抱住一只瘸腿老老鼠，立马就把它衔到主人面前，可怜巴巴地喵喵叫唤两声，哀求道留下我吧，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会好好抓老鼠好好工作的……
“真是卑微啊……”我把一只胳膊压在眼睑上，两条小腿无力地耷拉进了河里……
第二天我们收拾好行李，重又上路了。
路过我昨天洗衣服的地方时，小姐把我放在石头上的草叶全部踢到了河里。
“生怕别人抓不到你是不是？”小姐笑着敲敲我的脑袋。
我揉揉脑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好心实在是愚蠢至极……
顺着河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透好久了。
“柔然，你怕黑吗?”小姐忽然停下脚步，跟在她后面的我差点没一头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