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唐客》篇外篇(5)

邻居阿姨越是夸赞表哥说他好，便越激起环哥的反骨——大人们说往东他偏要向西，我那时很崇拜敢和大人对着干的环哥，简直That's cool.但越是这样环哥的学习成绩便越一落千丈。邻居阿姨也愈来愈愁怅，连头发掉的比以往多了，每每来我家闲聊的时候都面露愁色，我妈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慰。然而到了高考那年，环哥却好似装了发条——突然发愤图强，甚至可以和表哥并驾齐驱，那时候他们俩位居于全年级一二，然而每每受到老师的赞扬，说的都是环哥的学习成绩进步或是怎样……从未提起表哥，好似他天生就应该考满分；而我在大人们闲聊间听得最多的话也是‘环哥学好了’可他又不是坏孩子。——直至成年时我才明白那个道理，从小到大懂事的孩子只能得到一句懂事，若是稍微有所差池、没有那么懂事，没有像大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成长为他们想要他成为的模样就是不孝；
而那些顽劣的、爱闯祸的孩子只要稍微懂事那么一点点、稍微收起那些扎人的刺，不那么顽劣，就能得到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甚至是得之不易的尊重。于是成年后，我最怕听到的就是‘懂事’两个字，我其实宁愿我没有那么懂事的。
我度过了极为快乐的童年，几乎是少不更事。三年又三年，四季更迭得快，我无忧无虑的快乐一直持续到环哥和表哥相继离开小镇，他们高考过后，都双双争气的考上了北京的名校，这是大人们告诉我的说法，说他们争气，村里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要拜拜山神保佑多出几个大学生。于是村里吹锣打鼓好几天的庆祝，小时的我想不通离开会有什么好庆祝，大人们在席宴上推杯换盏、喝的酩酊大醉，只有我躲在房间里听着他们的笑闹声自己呜呜咽咽的哭着，而现在回想起来我却颇为遗憾自己没吃到卤鸭掌——镇上的王掌柜卤鸭掌是顶好吃的，但价钱却贵得很，平日里我们都吃不到的。即便日后我再去吃，仍然是那家店，老板还识得我，可那次席宴却始终成为了心里的遗憾，无法弥补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