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重构之理·二(2)

我没有双亲，身份证明上写的是“父母双亡”，原因可能会是车祸、疾病或者是任何一种你能想到的天灾人祸，这倒是让周围人总是对我持有一种不怜悯似的同情，好像他们担心我会因为缺少父母的爱和伴侣而感到孤单似的。我怀疑，最多再有一个星期，这些人就会尝试向我推荐他们的侄女、朋友的女儿或者是随便哪个同样还没结婚的女孩，学校里也会有学员开始对我抛媚眼。天啊，人类渴望牵线搭桥的本能还真是够可怕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可能认为一个永生者不屑于参与人类的日常生活，特别是不屑于成为一个传授知识与真理的学者，因为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对真理认知的一个挑战，对此，我想说的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有时间、需要钱、需要住所也需要建立一个在本阶段人生中的健康社交关系，以及几个恰好促成了以上所有因素都完美解决的巧合。是这样的，我已经告诉你和打算告诉你的事里有绝大部分的起因都是因为巧合，就像某个科学家因为巧合发现了新物质、然后开辟了人类的能源新时代，一个考古学家巧合发现新的人类旧址、于是完善了人类历史上的一个空白，我即将告诉你的故事也起源于一系列巧合：我恰巧把我的闹钟调早了五分钟，赶上了最后一班前往伊甸市区的早间摆渡车；恰巧早下了一站路，因为我得在那里买衣服和鞋；营业员恰巧给我拿错了尺码，我不得不回去更换，导致我没能第一时间乘上预约好的出租车。

等到这一系列巧合汇聚成的蝴蝶效应终于发挥威力，我就遇上了阔别两年多的大学校友胡安·马里基纳斯，一个来自伦伯尔自治领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与弗莱芒人的后代，现在在一家安保公司当计算师和安全测量人员。当我踏入那家在所有游客推荐游览名单上长居第一位的茶餐厅时，正好迎面碰上了他。这位伦伯尔人的脸先是变得困惑，随后同时产生了恍然大悟和欣喜若狂两种神态（对他那张粗犷的脸来说，这种表情实在是十分可怕），然后用那种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但稍显低沉了些的声线邀请我一起用餐，顺便再叙叙旧。
现在想来，听到他这句邀请时，我应该猛揍这家伙一拳，然后没命似地逃回自己在外轴区的河边小屋里。
不论从职业上还是从社交上来看，胡安都比我有资格和有能力得多（至少在这个阶段的人生里是这样，不过我一直不擅长和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因此对那些能够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社交家颇为佩服）。他一头灰发，体格壮硕得惊人，比起技术人员来看更像个专收高利贷的打手——我没有侮辱这位朋友的意思，只是，那啥，你一定懂的吧——最后成了个安保公司的高层领导人员，专帮那些富人和有权有势的人张罗家里的安保设施。这可是个赚钱至极也烫手至极的行业，换了我可没什么胆量。他是个行踪不定的家伙，这一点从我两年没和他见过面就看得出来，手脚灵活得不像个高出我整整两个头的大块头，喜欢穿翻领上衣，在衣袋里放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浅色手帕，稍有情绪变化就喜欢拉拉扯扯。我不讨厌他身上的那些小习惯，第一是因为我见过比这更坏的，第二是人人都会有怪癖，哪怕是我也有一些维持了几百年都难以改掉的小动作，更何况，我还是挺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