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7)

他问：“捡它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就是……这是燕燕的羽毛，不想它落在泥地里。”这是她的回答，没有一点道理逻辑可讲。
他活得这样久，虽长居山林，却见过不少人。但像阿素这样，对着白鱼都能亲着它的额头，万分道谢救命之恩的傻蛋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是句芒开始日常照看着这个傻乎乎的人类小姑娘，看她喜欢每天采很多花装饰他们枯死的树洞；看她将自己每次掉的翅羽都收集起来用细线挂了一屋子；明明自己为她做了小床，她还是习惯性的窝在自己翅膀下酣睡；明明是失而复得的衣服，却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从未穿过；他为她采的果实烤的鱼，明明一再告诉过她自己不需要食物也能活的很好，她还是习惯性的一分为二只吃一半……
“燕燕你怎么又不吃东西！挑食可不是好孩子。”他听她莫名其妙的唠叨。
“……”
“燕燕~燕燕~不痛~不痛~”他看她一面为自己包扎伤口，一面说着不知所谓的话，脸上还带着怎么看都快哭了的假笑。
明明跟她说过很多次，自己不会死……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却越来越瘦弱了，还成日里咳嗽。自己冒险飞很远去为她抓药，却依旧不见好转。明明病的是自己，她却还能咧着傻乎乎的大笑脸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不要紧~”；还是每次一边为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偷偷摸摸掉眼泪；然后又细细的捡起自己掉的羽毛，洗干净，挂好……

“怎么跑外面来了？”夜里，句芒循着断断续续的咳嗽，看见阿素在树洞旁用小铲子挖着什么。
“嘿嘿~”依旧是傻乎乎的大笑脸。“我看到我们住的枯树旁长了一颗小树苗哦，也许在未来它也能长成像它阿娘那么大，这样你就可以住在新房子里啦！这样就算没有阿素为你采花装饰房子也会很漂亮的。”
果然还是这么毫无道理的理由。
句芒有些无奈：“那也至少是百年之后了。”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是的呀，可是燕燕会活很久很久，总有一天会住上的。阿素……阿素不……不一样……呀……”也不知怎的，原本应该轻快明丽的声音就被莫名的抽噎给碾得稀碎了。
“阿素……可能……就快……就快……”
“不会的。睡觉吧！”句芒也不知道心里莫名的烦躁是从何而来。
“快冬天了，你马上就可以看一看山里的雪。”他说。还真是奇怪，毫无逻辑的说话方式竟还传染了。
“嗯……”阿素依旧窝进句芒的翅膀下，安心的熟睡。
“……”怎么在这儿就睡了……句芒想将她抱进房间，却伸手触及到滚汤而湿漉漉的额头……一如半年前的某天一样。
“这是……！”就那么一瞬间，句芒竟有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