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柒【午篇】-关于书生的故事(17)

火光、杀声、马蹄声、兵戈交锋声……无一不在昭示着斗争之事最激烈的形态。年的脑袋里满是问题，早上宫里发生的事情和现在遇上的事情怎么都连不起来，中间年不知道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使得今日的经历如同两个不连贯的梦。可褪下一身官服的何世安却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坐在她对面，一身青衣如初见，只是白霜覆了鬓发。年不由得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挺疼的。
“首辅大人起兵造反，我早有准备，首恶现已伏诛。”
“你早知首辅大人要反？”
“三十年前便知，只那时苦于无凭无据，我等御史上疏唯有言其有反骨。而后无意中得了首辅大人的账本，出入首辅官邸的货物明细里，谋反之实昭然若揭。奈何他当时只手遮天，反倒是叫他先诛灭了督查院众人。为使同僚不白白丢了性命，我要活着。那账本内容自那日起便全都记在了这里，一刻不敢忘。”

何世安的手指向胸口，这一方胸膛装下的不仅仅是那些黑暗的罪证，更承受了不知情者的冷眼。年不太能想象其他人的反应，但当时她自己表现出了怎样的嫌恶，至今历历在目。
“三十年，一边去其爪牙，一边时刻提防，直至今早他总算是坐不住了。如此，也算了却了我这未竟之事，便即刻告老还乡了。”
“那么大的府里，都未收拾？”
“都是些身外物，就给那些在乎的自个去分罢，我将这个带出便好。”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交给年，年拆开一看，这块刻着古体“年”字的银锭如今又回到了她自己手上。
“本来说是我还与你的。”
“总要学着变通。”
“不说说中间究竟怎么了？”
“不怎光彩的事，切莫说来败了兴致。”
何世安再不肯细说有关那段晦暗时日的事情，只与年重温那些共同走过的往昔。谈笑间，一桌菜皆已上齐，年见好菜有了，唯缺好酒，便叫了两坛。何世安却推说酒量不甚好，没有饮酒。陪年吃了几口，他即开始将每个菜取一些来，分开打包，连那未饮半口的酒也带了一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