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柒【午篇】-关于书生的故事(19)

“第二杯，敬后土。愿千百年后，山河无恙，社稷如故。”
这一杯饮下，他感到有些飘飘然了，本就不怎么大的酒量全用在了这里。可他还有要敬的，因而又将酒杯满上，醺醺然里举杯，不慎洒出小半。
“第三杯，敬故去同僚。诸君未竟之事，悉已完了，特来此摆下酒菜相告，魂灵可安矣！”
三杯入喉，已是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将酒坛里剩下的全浇在地上，全当是昔日同僚魂灵归来，他在给他们杯中一一满斟。直到最后一滴酒洒完，何世安丢下酒坛，朝着崖外红云铺满的天空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诸君久等，世安来见你们了！”
酒影醉幕里，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坠下万仞悬崖，而是好像不断在往天上去。他采一片仙霞红绫作衣裳，他看见来时骑的那匹马正踏云而来。一袭似火红衣的他骑上奔腾于云间的神骏，成了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手中似乎还少了些什么，于是他向茫茫天地大喝一声“剑来”，手中便多了把铮铮三尺铁，宝剑锋上白龙吟。随后他挥剑斩破虚空，一头撞入一场亘古永恒的梦境。在那里，他有时是北地肃杀的荒原，有时是中原连绵的丘陵，有时是江南多情的水泽。

【何世安，死亡。】
1098年7月9日，17:30
大半日悄然而去，大地的边陲仍未迎来夕阳，千年帝都在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中欣欣向荣。万物繁茂的季节里，天上金乌如荒野的昏鸦未肯归家，地上人间早已兴起一座座头顶不夜天的城市，显得太阳的流连未免有些古板，却万古如一日地真挚。移动城邦动力澎湃的心脏不容置否地宣告着工业的力量，沉睡了一整个白昼的霓虹灯将在不久后的黑夜里把整座城市装点得如星河的倒影。
古色古香的小店里不乏一些老式灯台蜡烛，而这些昔日赖以照明的火烛，如今成了意兴来时才会布置起的浪漫装点。亲历这片大地变化的人每每念及于此，难免会有唏嘘。
“陈小姐，有时候我真觉得好像一眨眼，这片大地上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也不算算，你的一眨眼，我们得用几辈子年岁才能填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