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妖相 · 许墨（十二）(9)

“草民自是愿意，也不委屈。”秦桑榆跪在地上，“只是陛下，您不委屈吗？”
你轻笑一声，抬手示意他起身免礼，“朕据一方天下，世间好儿郎只要朕愿，便都可入朕的六宫，何来委屈？”
“陛下并非那种多情之人，不是吗？”秦桑榆干干净净地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因着之后要进宫，草民今日便向浣月姑姑打听了很多陛下的事，只是草民听闻，陛下本是嗜甜挑嘴的性子，如今却是改了许多。”
“你好大胆子。”你微微眯眼，“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家慈听闻草民即将为陛下良人，喜不自胜，便以古法制了一方饴糖，辅以金秋新桂，借圆满贵气之意，欲献与陛下。”秦桑榆看着你骤然变冷的脸，却淡然自若地开口，“草民自然不能强迫陛下，只是，此乃草民家慈之一点心意，还望陛下能够收下。”
“是令堂之心意，还是你之心意？”你懒懒地冲浣月使了个眼色，自他手里接过那精致匣子，只见盒内粒粒饴糖晶莹，如那秋日桂色。你垂眼，“若是不信朕，大可自行离宫而去。”
“草民怎敢。”
“苏卿和你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终究是拈了一枚放入口中。秦家夫人心思细，这匣内每一块饴糖的大小都俱相似，着实挑不出细小的一块来。

清甜蜜润，满口桂花香气似将人拖入一场旖旎梦境，却又不由得让人想起曾经的那一抹甜。
纸包内，大小不一的饴糖里，年幼女童只敢伸手挑了最小的那一块。
月落星沈之际，向隅而泣之时。
皆是鸿蒙之初方圆片刻间的甜，是满目森然苦涩里难得的慰藉。似丢失已久又失而复得的心尖暖意，只消一瞬，就熨烫过满目疮痍的悲怆山林。
秦桑榆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你。
片刻后。
“你回去吧，告诉令堂，饴糖很好吃，只是食多过甜，不益于身体康泰。”你轻声说，“明日便会有旨意送至秦府，你妹妹即将升迁，便做个双喜临门吧。”
秦桑榆抿唇，静静谢恩，静静离去。
他意明显。
不过是想借这般相似又不同来告诉你，他甘心居于内宫，甘心替你行怀柔之策以平朝中非议成为你的支持，也甘心接受这注定无果的感情一生。
你伸手拿来一旁的剪刀，将灯内烛火里烧焦的烛芯剪断，那光芒一跳，映红了书卷上的“莫”字。
只是他心甘情愿，你呢？
你非木石，情喟谓苦便也是犹如那乱箭攒心。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