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9)
周九良说有时候他都会恍惚以为,他和那个年龄相仿的北方人,要这样你来我往的折腾一辈子了,但是后来啊,他死了。
孟鹤堂没有多问,这些年战况如何,他怎会不知晓,只是周九良没讲,没讲火攻失败后,他肩窝中箭,九死一生;没讲围城断粮,雪下枯草的滋味如何。他不讲,他便不问。
“兄长,他死了。但他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死在了本国的猜忌之下。棋逢对手啊,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被我围困,旁寨数座竟无将来援,他在垓心,我都能想到他的绝望,他自刎在我的马前,他说他没有输给我,他还叫我以他为戒。”
那时,胡人大将去世,周九良攻破数寨,回城犒赏三军,仰天大笑。然而英雄相惜,今日长安孟府,却替对手哭泣不已。
“兄长,其实他的死,我也助了力,其他将领身边的谗言,我也遣人进了不少,我不仁不义。他没有败在兵法谋略,却败在了世道人心。”
“九良,哪里就能怪你呢?”
“我和他若不是各为其主,也算是志同道合,可惜啊!唇亡齿寒,我作为武将,如今如此位高权重,言官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回来带的不是一身荣耀,这枢密使对我这种拥兵自重之人而言,是身披枷锁,头顶利剑。”
“哪里就拥兵自重了,你有功于社稷,怎会无事得谤?”
“兄长,无妨。你听我说,若真到了那一天,也无妨。”
周九良这枢密使当的时间不长,一年之后,便调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说是‘同’,不过是一个虚职,周九良无所谓,反而坦然了许多。但是弹劾他的言论却日益多了起来,说他哭胡人将领,是有异心;说他同孟鹤堂走得近,营私结党;说他年岁不足就入了军营,有贿赂之嫌;说他少时偷抢,其心不端……
“孟兄,言官说我们结党营私啊,我以后可不敢来你孟府了。”
“言官说的多了,陛下不从来都是压着不批,不闻不问吗?足以彰显信重,你何必多想?”
“兄长,你说我一个靠乞讨偷窃才活得下去的人,拿什么贿赂招兵之人?”
“九良!”
“哥哥,弟今日又要向你借一样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