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伦马特：傍晚发生的小事(9)

作家 要火吗？
客人 再没有象抽支好烟那么叫人高兴了。
作家 高兴吧，亲爱的何佛，髙兴吧。但是首先，请继续讲你的故事。
客人 要得出一个解答，对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不得不先完成极为详细的分析。我首先详细审查你的小说《异国幽会》。
作家 我的第一部小说。
客人 是的，十一年前出版的。
作家 获得过博林奖，并由希契科克改编成电影剧本。
客人 对它我能说的只是，“多大的成就呀！”一个法国冒险家——肥胖，晒黑了，连胡子也没剃，大秃顶，放荡，聪明，酗酒——碰到一个女人，一个德国外交官的妻子。用异乎寻常的体贴态度来表达自己的心意！怂恿她跟自己一起上安卡拉的一家失修的旅馆去，一家最肮脏的旅馆，就在那儿他把她奸污了。然后醉醺醺地大谈其天下，好象自己是个荷马，是个莎士比亚，他使她相信最大的幸福就是订个自杀公约。她在情欲中相信了他，被他火爆的感情所催眠，在性的极度快感中自杀了。但他却没有自杀。没有！真的！他只是点燃一支烟走出旅馆，然后在贫民窟里闲荡，痛打了一个向土耳其人传教的传教士，抢了他可怜的献金箱，然后在黎明时分逃往波斯去了。在那里，他从事勘探石油工作。《瑞士书评》称它为浅薄的情节，可能是正确的。不过在简洁扼要方面，海明威却差他十万八千里远呢。

作家 （感兴趣）你当然不会吿诉我，为了核实这则故事，你一直跑到土耳其去调查了，亲爱的何佛？
客人 我没有其他的办法。我花了相当一笔钱弄到1954年的安卡拉报纸，就是你的小说写成的那一年，请了一位在联邦工艺研究所的土耳其交换学生，请他替我读一
读。
作家 结果呢？
客人 自杀的是瑞典外交官的妻子而不是德国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冇一种含蓄的美，人们在一家最糟糕的旅馆里发现了她。找不出自杀的原因，正是我所预见的。
作家 呃，跟她一起去这个旅馆的那个男人呢？
客人 没被发现。拒台服务员的证词指出我们是在跟一个讲德语的人打交道。我还证实，一个向土耳其传道的传教士确是被毒打了。他由于伤势过重，无法对这个行凶者提出任何证词。这之后，我检査了《某先生烦死了》。
作家 邱吉尔最喜欢的一本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