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伦马特：傍晚发生的小事(13)

作家 请。
客人 起初我只是准备把你交给司法机关。
作家 你改变主意了吗？
客人 是的。
作家 为什么？
客人 我已经观察你十年了。我看到你是怎样巧妙地寻欢作乐，怎样谨慎地选择你的牺牲品，又是怎样安详地顺利地来进行你的活动。
作家 你佩服我吗？
客人 五体投地。
作家 是佩服我这个作家呢，还是杀人犯？
客人 两者都佩服。我越多发现你的犯罪活动，越懂得如何来估价你的文字技巧。我准备心甘情愿地为你的艺术作出最大的粞牲。
作家 说说看。
客人 （平静而直率地）我准备抛弃生命中最伟大的东西：我准备牺牲应该属于我的声望和荣誉。
作家 那么你决定不去告发我了？
客人 我放弃这个机会。
作家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呢？
客人 表示谢意的一点小小纪念品。 ^

作家 以什么形式？
客人 啰，你瞧——我破产了。我为了艺术牺牲了所有的东西。我在为犯罪学这样一个科学事业奋斗的时候，我已经没法以我过去习惯的生活方式过日子了。我再也没钱从一地转到另一地去。我会非常高兴回到霍克附近的恩内特威尔去，当然只好过穷愁潦倒的生活，除非……除非……（犹豫不决）
作家 说下去呀，说下去呀。
客人 ……除非你瞧着合适补足我从奥契斯里，特罗斯特公司所拿到的养老金，另外再给点零花钱——就说每月六七百瑞士法郎——这样我就能继续在你的生活中担任一个角色——当然，作为你的崇拜者和心腹，这是考虑得相当周到的。
作家 亲爱的费戈德·何佛，我也想坦白坦白，我也想非常直率地说，就象你那样。在我思想里毫无疑间你是我所遇到过的最伟大的侦探。你的犯罪学才华和敏捷的思想并没有把你带上歧路。你所推测是完全对的。我承认所有这一切。（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