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4)

被震飞开的小叶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胸口，那柄磨损了一半的柳刀直直地穿过肋骨，在心脏上方半寸的地方不留情地留下洞口，留在胸口。
那颗不再有力的心脏的每次跳动，都会轻轻触及刀刃，惹人疼爱，惹人落泪。
好困啊。小叶子这样想着。
小叶子平躺在地上，自暴自弃，望着深红色的天空，寻找着垂暮的太阳。
还是不够了吗？
小叶子数着时间，数着刀，侧过头，目光涣散地望向我，城门墙上的我。
他轻声说着：“这是阿秀姐的水袖和胡旋。”
我双手渐紧，厚重无比。
他双目渐亮，欢喜无比。
他知道我听到了，他知道我看到了。
又如何呢，小叶子？
又如何呢！
我有些愤怒。
“你知道为什么爷爷们，奶奶们，愿意死在年轻人前面吗？”
小叶子放松身躯，懒散地依着将自己钉在大地上的柳刀，问着那人。
长衫人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无趣地应道：“于我何关。”
小叶子咳嗽起来，又好像觉得过于有意思，咳嗽声中强行穿插了不能连贯的笑。
他说道：“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没用啊，因为老人们觉得孩子们不能先死啊。”

“我看过那些恐惧的人们，那些畏惧你的光芒的人们。”小叶子空洞地看着红云，自嘲地说着，“我一直认为，让时日无多的老人们，放弃每一寸都更加珍贵的时间，放弃自己的时日无多，宁愿面对死亡也不愿意再生活下去。而那些年轻气盛的生命，却能做到无动于衷，是国家的真正死亡开始。”
小叶子像是躺久了，身体僵硬不舒服，挣扎着开始起身。
一寸一寸，在身体的颤抖和心脏的跳动中，柳刀钉在地面上，刀刃却一次次地划过心口，留下痕迹和邮戳。
所幸没有刀柄了啊。刀刃穿胸而过后，小叶子大口喘着气，整个身子不自主地痉挛着。他看着无力耸拖着的左臂和碎肉，庆幸地想着。
像是等待表演的观众，不会在高潮时离场，长衫人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在凌乱的疼痛和呼吸中找到节奏，小叶子看着胸口的刀口，已经没有新鲜的血再奔涌而出了啊。
小叶子继续说道：“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那些宋国人还没有见到你的脸，就要吓死了。”小叶子又痛又痛快地笑着，唇边带笑眼角含怒，“他们吓得不行，自己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