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体验》读后感——背负着伦理十字架的沉重肉身(4)
伦理困境的撕扯使鸟的心变得伤痕累累。他忐忑地把孩子送到大学医院的特殊婴儿护理室,心里交织着负疚的安心与无尽的恐怖。一方面,鸟不希望孩子接受手术,另一方面又对抛弃孩子于心不忍。更关键的是,他不知该如何对妻子交代孩子的境况。在芜杂思绪的干扰下,鸟浑浑噩噩地上完课,去英文系研究室把整件事告诉了身为教授的岳父。为了考验鸟,岳父给了他两瓶威士忌。此时鸟的心中满是即将和妻子一同陷入精神衰弱的绝望,已然无法顾及重新陷入极端逃避的风险,于是决定在尚且自由的时间中投身于威士忌的海洋。离开研究室后,他立刻驾车前去找一位大学时的女性朋友,打算和她一同借酒消愁。
鸟的女性朋友火见子是一个神秘而古怪的人。她曾有一个丈夫,于一个早晨在卧室内上吊自杀,自此之后便过着白天闭门静思冥想,晚上四处兜风的生活。她给鸟讲了一个多元宇宙论:当一个人有即将死去的风险之时,世界就会分裂成两个,一个是他活着的世界,另一个是他死去的世界。如此分裂下去,必定会有一个每人都获得了善终的终极世界。火见子依靠这个理论,接受了丈夫之死的事实。
根据刘小枫在《沉重的肉身》中的说法,当作为个体的人在陷入伦理困境时,一般有三种可以作为信念去依靠的选择:拟人化的神、理性化的生命原则,以及自如的欲望。火见子选择了第二种——自行创造一套生命原则来摆脱对死者的眷恋。她把这套理论告诉鸟,实际上是希望鸟能由此摆脱罪恶的束缚。鸟当然可以把这套理论接受下来,套用到婴儿身上,然后心安理得地依据本己的希望对抗伦理困境之猛兽的撕咬——反正另一个我在别的世界中承负起了婴儿的生,那么选择婴儿之死的世界就是无法抗拒的必然。但事实如何呢?鸟听罢之后,只是喝了一口威士忌,平淡地回应道:“不管利用什么样的心理骗局,一个人的死这一绝对性的事实也不会自然而然地变成相对性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