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物语·拾肆·沉金】(6)
烈酒洗伤,便是成年男人也会觉得疼痛,可是她蹙紧了眉毛,咬着下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既然觉得痛,为什么不说呢?”他当时这样问邵三秋。
“为什么要说?”她盯着纱布包裹的手臂,语气里都是茫然。
杜云升看向这个姑娘,她眨巴着眼睛,睫毛像蝶翼一样扑闪,问出世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邵三秋没有理会杜云升的无措,她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冰糖葫芦上融化的糖衣。
“很甜。”
杜云升看见她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红晕,什么胭脂都比不上。
「其二」
邵三秋有些记不得自己原本的姓氏是什么。
在她的记忆中,家徒四壁的屋子里面目模糊的女人抱着一个男婴喂奶,而她在生火煮稀粥的画面最为深刻,以至于午夜梦回,常常被这样的画面惊醒。
她排行老三,所以叫三秋,除了她之外,还有她的姊妹大春、二夏和四冬。
父亲以前是给别人做漆器功夫的,后来又辞了工,去了外地做生意,不常回来。有一天风雪夜里,父亲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回了家。
那天他买了很多好吃的,还给大姐添置了新的衣裳,三秋一边生火,一边看着另外两个姊妹抚摸那衣裳的绣花。
第二天,那个陌生男人离开了,与他一起不见的,还有她的大姐。
父亲拿着白花花的银两给小弟弟添置了好多衣裳,三秋依旧是生火,她看着父亲尽是沟壑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第一次明白原来人也是可以如同牲口一样被贩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