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丝飞絮》(5)
跪坐了一个多小时,人少了些,我问有江二爷爷去哪了,他说他也不知。午饭时间,我出去抽了根烟,黄土路上摆满了红色圆桌,上面铺着白色塑料桌布,甚是显眼,桌上摆的是传统的四冷四热加八大碗。一桌人大快朵颐,吃蹄髈、卤牛肉、“霸王别姬”;一桌人敬酒饮醉,喝啤酒白酒,吞云吐雾;一桌人相互熟识,开起玩笑来皆有共鸣;一桌人素不相识,只管自家吃喝。我在门口站着,看见端着铜盆的有江走出门来,他把一盆的草木灰都洒在草席上,嘴里念念有词。那些纸灰并不凝固,风一吹便散了,有些飘落开,飘到房顶,飘到二楼,飘到隔壁庭院,飘到我昨天在阳台看见过的一切事物上。这是十月初的雪,更是有江的雪,它们随风飘散,起起落落,像是我三爷爷的灵魂,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下午要火化,我们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在村口举办仪式。我和叔叔婶婶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都拿着粘着白纸的木棒,有江是长孙,一手捧着三爷爷的照片,一手持幡。我们一边走一边喊: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一路好走!一路好走!末了,有江跪在地上,他似乎是想哭,但是哭不出来,鼻涕流出老长,有江用袖子揩了揩,又用手拭去眼泪,拭去的是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