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丝飞絮》
我起身下床,在车厢连接处抽烟。车窗上有着两点墨绿色的油漆斑点,像一对雁,窗外是大片的落叶阔叶林,天色将晚,初入十月的风景像是晕开的水墨画,掺杂着黄色、青色、灰色,喻示2008年即将老去。我熄灭香烟,去餐车买了晚饭,回来一个人坐在卧铺吃饭,隔壁床的人在发喜糖,说是儿子结婚,座椅上有两个年轻人聊游戏,上铺的孩子在哭,她母亲去接水泡面还未回来,火车开进隧道又开进夜晚,我匆匆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隐约睡了,又屡次被吵醒,半梦半醒之间回到了家乡。
下车之后有江来接我,他是我三爷爷的孙子,算我弟弟。二爷爷并无子嗣,我家也只剩我一人,有江与我是刘家仅存的香火,所以这是场注定孤独的葬礼,报丧的是他,奔丧的是我,再加上叔婶,就算是喜丧也有些单薄。有江问我,大哥坐了多远的车,乏了吧。我说还好,八百公里,比平时出差远些。他说,还是在外地工作好,钱好挣,家里经济不太景气。我说,挣得多用的也多。有江说,那是,年轻就该出去闯闯,我后悔了,当时该投奔你,五口镇都是下岗工人,狼多肉少,我也就在市里面给人家开出租车。我说,开出租车也行,稳定。有江说,损身体的,这两年就总是腰疼。对了,我要结婚了,本来说是今年,这下得往后拖一两年。我皱皱眉问,三爷爷不是喜丧吗,还讲这个。有江说,我爸讲这个,二爷爷也让拖拖,不咋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