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画(废稿)(2)
我悚然一惊,下句话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死的?”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不敢相信:也许是她将要说出口的事情也让她感到极大的为难,她竟然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抠出几个字。
“画死的。”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他是个画家,死在画上对他来说,是个宿命般的结局。
我只是略微好奇,他具体是怎么死的?
二
我和文森特·赫尔的相识要追溯到我们还在地上肆意妄为的时候,那天上午骄阳似火,伦敦的雾气消散得格外早,可以在桥上远眺,看见明亮的泰晤士河一路延伸到灰暗的波罗的海。
文森特拿着他的整套作画工具,晃晃悠悠地从伍德大街上的一栋破落的联排别墅里出来,准备前往伦敦桥的桥头摆摊,为桥上来来往往的绅士们画像。
仅需六枚便士和不到五分钟的闲暇,就可以拿走一幅栩栩如生的速写,不论题材、风格、技巧,文森特一向有求必应。
当时他还没有日后声名鹊起时的盛况,但已有了一批忠实粉丝——出身贫民窟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他们把文森特看作上帝的使者,因为他可以画出孩子们说不出口的东西——红红的果子不是苹果而是樱桃,白色的怪物不是幽灵而是福利院的看门人,夜空中最亮的星不是北极星,而是一轮皎洁的满月。
这些孩子都未成年,最小的不到十三岁,却个个满手油污,指头都起了厚厚的茧子,黑白色调的旧衣服反复洗了穿,尽管如此,他们眼睛里还闪着期待的光——期待着周末文森特的到来。
我是作为《泰晤士旧闻》的记者去暗访贫民窟和福利院的时候,闻着空气中烧炭的味道而追寻至此的。
一来我就看见他在桥上,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眼神,正聚精会神地在一块巨大的白色画布上肆意挥洒颜料。
他作画的方式可以说让我这个艺术白痴大开眼界——不像之前我曾经拜访过的油画艺术家和街边随处可见的涂鸦捣乱分子,他从不规规矩矩使用颜料,即使最反叛的“艺术黑帮”也没他干的这么出格——他把颜料看作子弹,而他的手就是两把手枪,作画时,他身旁随时备着两大调色盘,那就是他的武器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