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eless Whisper(4)
二
第二日,早早便从旅馆里出来,尽管是可以把闹铃关掉的假日,也一定要早起才行,这是我二十五年来总结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经验,但时间在室内和室外的流动方式好像不尽相同,晃悠悠走过连接岛屿的唯一一座桥时,太阳已经移至中天,云在钴蓝色的天空镜片上点染般一片一片铺陈开来,如同轻飘飘的纸絮随着风向缓慢地往远处移动,风像从遥远的未知地赶过来的旅人一般,轻轻拂动着岛上的一切,带来干巴巴的炽热空气,四下除了几只在树下乘凉的脏兮兮的野狗,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用红色塑料棚搭起的发着鱼腥味的商铺前也没有人,到处都空荡荡的,整个岛如同装满玩具的袋子被婴儿胡乱倾泻一空,笔直的街道上,只有我这一矮到扁圆的影子在不断挪动,隔十几分钟才有的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间断的打消不断在脑海消失又出现的兴奋感和紧张感,只不过到了旁边城市的地图一角罢了,但或许是另一个世界也不一定。
空气的味道与平时大不相同,街道的形状也不同,宽得可以停下一架波音747,路方方正正,四周都是农田,能轻易看到拐角处,若是用量角器计算拐角角度,结果肯定是丝毫不差、令人舒适的九十度,匆忙建起数量少得可怜的旅馆仿佛从田地里突然冒出来似地立在一旁。我贪婪的大口呼吸着被稀释过的带有水草味的空气,里面夹着淡淡的海腥味。
我掏出顺带在超市里买的景区导览图,像模像样的地图的右上角画着显眼的红树林贴画,我对照着上面的路线,不断在拐角处驻留,确认再三后,还是迷了路,面前是个小巷,巷前的房屋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因为正午阳光的原因,衣服颜色像曝光过度的图画像,一旁扁圆的竹筛上整齐地摊摆着海产品,仿佛照射了好几个世纪的阳光带着炽热静谧地洒在四处,时间仿佛静止般,只有胶底鞋踩在碎石子上的咯吱声响,我又茫然的拐了几个路口,在尽头的湖边停下,只有几艘渔船停在眼前,船身一致刷着不规则的蓝红色船漆,水浪不断地撞击着船底,发出十分单调的“啪嗒”声响,放眼望去低矮的水草坑坑洼洼的一路延伸,红树林的影子哪里也寻不见,伤脑筋,四下无人可询问,狗吠声又在不远处响起,我按照原路折回,沿着车道慢慢拖行,小镇像是因为独立在岛内,而有了自己一套独立的工作系统,我像是突然闯入一阵浓雾之中,怎么样也摸不着头脑。
越往岛中央走,像儿童话剧换场景时突然冒出来的纸板道具一般,建筑物变得越来越多,一旁的电线杆上贴着未曾见过的广告,脚边窄窄的排水沟不知道通往何处,垃圾焚烧堆里冒着细细长长的白烟,白烟吸入体内,有枯草和轮胎味儿,如此场景一路行进,一座学校突然立在眼前十字路口的右前方,商场固然没有,只有从十字街口往外延开的小商铺,我实在口渴,在学校对面的一家饮食店坐下,要来冰凉的可乐,看到有凉面卖也要了一份,切得整整齐齐的黄瓜丝摆在凉面的一角,我盯着黄瓜丝走了神,耳边突然响起虚幻的旋律,尼尔·珀西瓦尔·杨的《Driveby》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