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eless Whisper(18)

我淌过还未完全退下的潮水，抢先一步登上和陆地分离的小岛，艰难地爬上有五六层楼高的草坡，山顶吹着强劲的海风，疯长的杂草争先倒在一边，环顾一圈，一棵树也看不见，光滑的如同网球的墨绿色表面。海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地接纳了这片土地，把岛包围起来的浪小心翼翼的托起岛屿的边缘，泛起细细的一层白色泡沫。头发开始油腻起来，海风吹在稍微渗出汗水的身上，带来微微的凉意，往远处看，除了更为辽阔的海，什么也没有，黑乎乎的采沙船没有，带着马达声响的小渔船没有，就只有几只围绕着岛飞过来又飞过去的海燕。
“跟登山客似的，穿着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装备，头不会着凉，皮肤不会被晒伤，就连踩进水坑里都不会浸湿，跟躲在鱼卵里一样让人觉得安全。梦里时常这样，”她说。
我躺在软糯的草地上，突然想起她说的这句话，不能理解的话语现在显得极为真切。小岛就像鱼卵将我包围，仿佛跻身于那处静谧的液态空间。
岛的尽头有一座小屋，隐藏在岛的脊背下，没有顶，青色砖石砌起的墙被海风玩弄般吹塌了三面，稍微完整的一面正对着我，挂有一扇正方形的窗户，没有木制窗户框，只剩一个空洞洞的方口，小小的洞透着一股暗淡的蓝色，从方口往外看，分不清那蓝色是属于天空还是海洋。我像一只刚走出海面的爬行动物，来到屋前，夯实的地基正中央放置着一块硬石头，灰白灰白，灰得像在晴空万里的晚上伸手从月球最亮的那一处抠出来的一样，石头表面没有棱角，被人为磨得扁平扁平，磨得这么扁平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大小刚刚好，但似乎没有一点重量，一握进手里就跟嵌进了手心里一样，永久性地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我何时拥有过这块石头不成，但无论我如何追本溯源，关于石头的头绪一点也没有。

我观摩我的手掌，我的身体，转念一想，跟掉落的指甲屑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我丢失的东西和空气中的灰尘黏合，最后变成了所谓的以太混合体，在远处某个狭小的空间里一点点凝聚成石头，最后被谁放置在了这里。
我蜷缩在睡袋里，在岛上睡了整整一晚，睡得甚是惬意，不用担心涨潮，也不必害怕突如其来的风雨，灰石能替我抵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