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eless Whisper(6)

女友去世已经过了整整两年，我的人生也停滞了两年，而往后也应该如此停滞下去。不管到哪面对怎样的风景，她都一直低垂着那令人心旌摇曳的目光，小小的嘴唇紧闭，却又时不时挽起我的臂膀，话语像蚂蚁柔软的触角在我们彼此之间轻微地碰触，但无论我如何使话语变成一道直线，话语总会遁入黑暗，在那片充满孤独和绝望之地打成死结。
“你说，是不是我的问题，我总是绕不出去，我知道彩虹很漂亮，跟挂起来的彩绳一样，那么闪闪发亮，又充满活力，”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着说道，“但我就是开心不起来，我是不想伤害你的，森格，对不起，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受到深深、深深的惩罚的。”
“不会的，没有人会因此受到惩罚，现在不会，今后也一定不会，要解释的话，就像猫城里的钟楼，猫们时刻都往那看，那就像太阳一般理所应当的存在，不会有人因为什么去惩罚钟楼。现在这样就好，谁都没有错。”
她一如既往地低着头，望着自己沾了点泥土的白色浅口鞋，至今我也不清楚她是否理解了我，而过去和现在的我却十分地清楚，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没能够理解她。在一个湿冷的夜晚，她甚是轻易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警察说是有计划的自杀，计算好了所有人的空白时间，所以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即使这次阻止了，看准备的架势，也避免不了下一次，那是夏日里总会有几日的雷雨天气，积累了好些天的雨云在低矮的天空浪潮般翻滚，邪恶的女巫用浓汤把云染黑，在黄昏前一股脑儿倾倒下来，窗前响雷一道接着一道，乌云像贪得无厌的大蟒把最后一丝光都吞并了进去，建筑物摇摇欲坠，树叶发出无力的哀鸣，宛若世界末日前大洪水的征兆，她什么时候起身坐在床前，头发整齐地梳好，用粉红色的小发卡卡住，对着镜子久违地画了点淡妆，准备完毕便一面看着这景象，一面逃离般往诺亚方舟的反方向行进，走向那浑浊又凶猛的洪水，她终究没有考虑过我，安眠药的剂量计算的十分巧妙，没有丝毫浪费，恰好是不能再醒过来的程度，床前淡黄色的台灯默默被她关上了，送给她的书在书签那页静静合上，简直跟刚睡着没什么区别，和平常一样轻触几下脸颊就能醒一般，首先朦胧地睁开那双令人着迷又令人怜爱的眼睛，她轻轻揉动下双眼，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我，嘴角虽然默默紧闭，但还是能捕捉到那微微扬起的难以察觉的嘴角弧度，我握起她那纤细的手臂，但她终究还是同那浑浊不堪的洪水一起远去了，什么也没剩下，只有焚烧炉的一缕青烟与那片灰冷灰冷的天空慢慢融为一体，耳畔传来什么鸟的叫声，冷峻的松林矗立在火葬场一旁，宛若一具具石化了的钢铁巨人。

“你是来这玩儿的吧？”女店主走过来收拾我的餐具，把我尘封已久的记忆抽屉轻轻地合上。
“是啊。”我回答到。
“倒是稀奇，再过段时间才是旺季来着，有够无聊吧，很多人都说这里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岛，来了一次便不想再来了，我可是在这生活了四十多年嘞，”她带着没有感情的语调说道，跟从推销产品的广播节目里刻印出来的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