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必须活下去(7)

我一直往前看，很快就走过了那个地方。我试着说服自己，我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道路以保持安全，但这是一种内疚感。独自生存的罪恶感。为我是那个还活着的人而感到宽慰而感到内疚。因为没能站出来而感到内疚。我为自己没有为自己的驾驶技术辩护而感到内疚，也为自己没有承认从未在餐厅看到过头盔而感到内疚。也许我只是一个伪君子，假装有罪恶感。
我把湿漉漉的树叶撒在泰亨倒下的地方。我不是故意的，但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撒的氯化钙。怀着良好的意愿，防止道路结冰。事实上，我这样做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真的相信我会一次又一次的送外卖。“你知道什么是真正危险的吗?”我在休息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又在我的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他一定骑过去,滑倒了。”如果我把叶子拿走，如果我没有撒氯化钙，他会安全吗?
有几个人已经在公共汽车站等今天的第一辆公共汽车了。我点头致意，然后一直弯着头。我尽量不与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当天的第一辆公共汽车映入眼帘。
公共汽车逐渐停了下来。我低着头，跟在其他乘客后面上了车。我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我只是偷偷溜了。妈妈疲惫的脸，避免我弟弟误入歧途，来自与病魔抗争的父亲，我们家的财产在走下坡路，我的家庭需要我的牺牲和服从。我试图向命运低头。而且，最重要的是，来自贫困。贫穷侵蚀人的心灵。它把珍贵的东西变成毫无意义的东西。它让你放弃不该放弃的东西。它让你怀疑、恐惧和绝望。

昨天晚上，我离开了休息区，顺便去了那家餐馆，然后就回家了。我不记得我遇见了谁，也不记得我在这期间说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我的整个身心都麻木了。我分不清是刮风了，还是冷了，闻起来是什么味道，或者是我碰到了谁，我的大脑似乎被冻住了。我机械地移动着，就像一个僵尸，忘记了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是狂吠的狗把我从通往家的巷口摇了出来。在那一刻，我所有瘫痪的感官立刻苏醒过来，无数的往事展现在我眼前: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的日子，我在路上滑倒的那一刻，我爬向餐馆老板，和其他男孩竞争送餐的工作，那些嘲笑我的男孩，我看着穿着校服等公共汽车的同龄人。狂吠的狗叫声和它们充满仇恨的威胁的眼睛都被添加到这些场景中。
我几乎尖叫起来:“停下!你想让我做什么?”但我忍住了。爸爸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爸爸虚弱的声音。我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从医院回家时他对我说的话……我假装没听见，但从狗的叫声中听得一清二楚。从那天起，我就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这件事。我努力不去想的事情。“走,南俊。你必须活下来。”
巴士开走了，几小时后将到达松州。一年前我离开松州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现在，我没有任何通知就回城里了。我想起了我的朋友们。我和他们都没有保持联系。我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否还在那里。我透过结了霜的窗户看不见外面。我慢慢地用食指在窗户上写字。“我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