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十五(2)

“聊什么？连堵墙都没有，聊给你听？”何九华还不依不饶。
“我出去我出去。”何母揉着眼睛退出屋子，还顺手掩了房门。
“你妈也不容易。”孟鹤堂扯平了印花被单，在床沿坐下。
“我容易？”何九华一翻身坐起来，支棱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怒气冲冲地问道。“我容易！你知道走路上被人背后指着骂是什么滋味吗？”
“那日子总要过下去啊。”
“过个屁。”何九华环视着一眼可以望穿的屋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才不要窝在这个地方。”
“你当时真应该上大学的，现在说不准在外地，多少要好些。”孟鹤堂有些惋惜。
“你是不是有毛病！还在说上大学上大学！你那么有本事有关系，你怎么不去上！！”
孟鹤堂被冲得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何九华也知道自己着实过分，人家来看自己是好心，现在还有几个肯进自己家门的？僵持一刻主动放低姿态问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
“那小鬼呢？”
“还是那样啊，现在会顶嘴了，八岁九岁狗都嫌。我待会早点回去，晚上老师说家访。”孟鹤堂想着就弯了眼睛。
“你们单位现在钱不少吧？”
“还行，老样子。”
“听说你买了电视？”
“啊，嗯。”孟鹤堂本来不想说，“组里多出来的电视票，几个小组长都有，就给我了。”

“多少钱买的？”
“四百六。”
何九华沉默了，低着头只管翻着毛毯边沿洗毛了的标签，漫无目的正正反反地看，好像两人从小撒尿和泥的交情一下就疏远了。
“你打算怎么办？真要难受，找点别的事做？我帮你问问我爸？”
“不用，我才不走，我偏要膈应他们！！”何九华明明怒气冲天，眼圈却红了红，装作无意地用手背抹了下眼角，“对了，你有没有钱？”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孟鹤堂把裤兜掏了个底朝天，两张十块，其他都是零散的一元两元，还有几张粮票。“够吗？”
“先给我吧。”
“你要干嘛？”
“奖金扣完了，我准备和秦霄贤搬出去住。”
“搬去哪？！”孟鹤堂一紧张，缩回拿钱的手。
“球场过去，不远。等搬了告诉你。”
“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孟鹤堂没有数清多少钱，也压根没想让何九华还。又聊了几句，孟鹤堂就着急忙慌往家赶，一推开门，看见一位短发女子坐在高低柜旁的矮凳子上，穿着一身白底淡黄色雏菊花纹的连衣裙，裙摆斜斜拖在地上，正温柔的和周九良谈天，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和孟鹤堂两人一对眼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