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短篇(6)

然后大叔开始骂人，唾沫溅在我脸上。没有道理，没有解释，糊上来的借口是被破口大骂出来的。
“要不是你这个龟孙子让我儿子上学他就不会死！”大叔宛如暴徒一般泄愤谩骂。我张眼望去，同学们的家长都陆续赶来，把试图挣脱去帮哥哥的孩子押犯人一样押走。
为什么没有人帮我？我在心里呐喊。
大叔身后进来了几个壮汉。我腿发着抖，牙咬得快要碎掉。
我被一脚踹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棍子敲在哥哥身上，溅出血来，把唾沫吐在哥哥因劳作而不再瓷白的脸上，把他好看的眉眼污蔑。
我站起来一次又一次，扑上去抓去咬，一次又一次地被甩回原地。
比起哥哥，我一点也不疼。他的心应该在滴血……前几个月，他还特地为大叔的儿子，走了好远的路，去城里买书……
我气的神志不清，眼前糊满了丑恶的嘴脸，地上的污泥都比他们干净。
我恨，他们毁了一群人的梦想，毁了我的太阳。
试图遮住太阳的乌云，这次竟然，没有被风赶跑，我的风终究是太小了。
悲剧，就是把美好撕碎给你看。
“小家伙，人之初性本善，我们要相信世上的人都是好人啊，比起被欺骗，如果连这点相信都没有了，或许那才是最可怕的吧。”

“小家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建立在善良的基础上噢。”
“小家伙，你问我为什么放弃城里的高薪工作吗？哈哈哈，高薪哪有你们的笑脸漂亮啊。”
“小家伙，我很喜欢你，你的心……”他把他的手轻轻地放在我心上，“很干净。”
我愿意把那个干净的自己从身体里刨出来，永远的为你留下来。
他永远是最可爱的年龄，有着求知的眼睛，柔软的心，敢爱敢恨的勇气。他不会被丑恶蒙蔽而浑浑噩噩，不会因失去目标而怯懦畏缩，不会在人海中浮沉跌打，从沙粒变成尘埃。
但当他回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弟弟就是我，我愿意，尚还愿意去爱这个世界。
“抱歉，哥哥，我现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
“没事啊，平凡着也很好啊，或许平凡才是最美好的状态吧？”哥哥眯着眼睛，窥着天光。
我在记忆中，望着他离去，第一次感到心安。
“他是笑着去的。”医生拍了拍右稻的肩膀，“走的很安静。”
“您说，医生，”右稻红着眼框哽咽道，“如果他早点意识到，弟弟一直愿意牺牲，换回他真正的完整和清醒，他会不会不会走……”

“或许走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医生轻轻笑了笑，“到死都还是个孩子啊，那孩子，他只是去见他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