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八音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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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无意间瞥见在大树后探头探脑的儿子，他眼神一僵，定睛看了许久，空气似乎被霜冻住了，仿佛穿着单薄的父子在森林中过了几个春秋般。父亲勾起僵硬的嘴角，向儿子招了招手，那男孩似是觉着自己做错了事般，怯怯地抱着大树，活像一只扒着树的瘦猴。
“父……父亲……”男孩弱弱地叫了几声，见父亲没有听见边又提了音量，“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垂着头，他只是好奇父亲每隔几周便要去一次的究竟是何处罢了。
父亲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冷漠，便舔舔干裂的双唇，弯起一个自己觉着温暖的弧度，却不知道自己的脸早因常年的奔波已被风吹皱，在儿子看来自己父亲的脸就像是被乱刀刮过的比萨。
“没事，你过来。”父亲这么对儿子说，又像是觉着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又柔声重复道，“过来……”他想唤儿子的名字，却只是动了动嘴，没有吐出来，脑中儿子的名字早已模糊了。
“今天就当我们都没来过这里，以后你也不要来，更不要动这块土。”父亲蹲下，却仍是比儿子高了一截，他牵起儿子的手，盖在一块未长草的泥土上，显然，这是新施上的泥土，“要是有个戴红格子帽的叔叔来问，你就把他带来这里。”
“可……可是……”男孩望着父亲缩小的瞳孔，下意识地想挣脱父亲的手，可父亲满是老茧的手却十分有力地钳住了他的。
男孩仅有的几年生命里，记忆中父亲存在的天数不过两个月，他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答应我！”父亲脸上写满了慌张，额边的发丝也被冷汗黏在一起，这是男孩从未见过的表情，“不要动这块地方。”
男孩望着父亲，感觉到被父亲拉着的手在无限地贴近地面，他的头也顺着那个方向点下。
“我保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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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秋天。
一个陌生的男人敲开了男孩家的门，他环顾四周，郑重地摘下了帽子，说了些什么，向男孩的母亲深深鞠了一躬，男孩看到母亲用手捂住了嘴，有什么液体满了眼眶，在里边打转，待男人再次鞠了躬，将帽子戴正，整整风衣的领口后离开，母亲才将自己的重量压在门把上，双眸紧闭，泪水成了两行，湿了发丝，双手捂着抽搐的嘴角。
男孩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端庄优雅的，从没有这样凌乱的时候。
男孩似是明白了什么，推开门冲了出去。
他不敢去找那个男人确认自己的猜想，甚至想把他来过这的记忆都抹去。
他不知不觉中跑到了那个森林，那个父亲经常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