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宴·游园惊梦(8)

顾容一惊，这是赎鸿音的钱。
师兄严肃地看着他，是恩师的女儿重要，还是你的鸿音重要？
我……
师兄见顾容真的在两难，又试图从另外一方面说服他：你看，明天如果不救恩师的女儿，她一辈子就毁了，你的花魁姑娘已然身在其中了，你之后去好好跟她说说，再等一段时间，她会理解的，对吧？
顾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顾容顶着一脸的疲惫，从花月宴上接回了恩师的女儿。他叫价的时候，都没敢往鸿音的方向看。
他想，他日后一定要跪下求鸿音原谅。
可是恩师等不及了。
恩师马上就要问斩，死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出嫁。
他最后打算办一场婚礼让恩师安心，也和恩师的女儿说好是一场戏。
没想到消息走漏了出去，大半个南京城都知道了花月宴上大手笔的顾公子迎娶了他赎回来的姑娘。
他没想到，举行婚礼的同时，紫玉阁里的一个庭院燃起熊熊大火。
那一年的花月宴，他没敢看她的脸，却是他们的诀别。
他在那座庭院前下跪，却很快就被人赶了出去。

他只最后收集了些月光花的种子，便回了乡。
日日在庭院里种着月光花，日日思念着他的鸿音姑娘。
儿子是一次喝醉酒后得来的。
儿子出生的时候，他看着那张跟自己那么像的小脸，油然觉得，会不会在这世间的哪个角落也有一个跟鸿音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娃，然后经过数年以后，他们遇见，然后再续前缘。
他给儿子取名顾生，教他读书，教他像自己，不，是像那个自己对鸿音讲述的自己一样去生活。他幻想着，有一天鸿音看见了这么一个顾生，一定会上前来问。然后……然后怎么办呢？
他觉得如今的自己愧对鸿音，愧对她的深情。于是他开始编故事，他给自己编了一个哥哥，这个哥哥才是跟鸿音琴瑟和鸣的人，这个哥哥对鸿音始终痴情如一，到死都没有背叛她。他把这个故事想啊想，把很多很多的细节都一一完善。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给儿子讲。一直嘱托儿子，要是有一日，有一个姑娘来问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记得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
他日日夜夜总是想啊想，想太多了以后慢慢身体就不行了。
他倒也不着急，有一日过一日，天天拾缀他的月光花，写着他的故事。

到了临终的时候，他把所有的东西交代好，跟妻子说了一句抱歉，便去了。
他打定主意，这一回不牵着他的鸿音姑娘的手，就一定不走奈何桥，不管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