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匣子其一：但为君故(2)

多年后的今天，齐安仍未忘记为芙玉作画时的情形。
彼时天气晴好，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盛，芙玉还在病中，走了两步便被宫人扶进凉亭稍作歇息。
凉亭里备有笔墨，芙玉难得来了兴致，命他作画。
齐安画完满园春色，抬头正见芙玉微微垂睫，几分困意柔和了一惯凌厉的眉眼，他心下一动，提笔把芙玉也描进画里。
“画里朕倒算精神。”芙玉看画时如是说，继而为画提了字。
齐安俯身去看，正是——
“海晏河清？”
便听见芙玉给他下了最后一道圣旨:
“烦恼齐相活得再久一点，替朕看往后这太平盛世。”
那时他如何答的？
记不清了。
只记得此后，他再未画过牡丹。
因为他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人，风华绝代，傲骨天成，抬眼有星河浩瀚，垂眸似睨眝众生。
只有一人是他的君主，只有一人压得住那满纸国色。
往事如烟，伊人已逝去多年，如今齐安老了，他坐在马车里，小心的展开画卷一角，芙玉的面容沉稳如昔尽现眼前。
他颤巍巍地提袖去拭。
“先帝，臣已年近古稀，两鬓皆白，可算活得够久？”
那画里的人儿似乎还在摇头。
这就是齐安的心结。
他盼着有朝一日，命归黄泉，能还似以往俯在芙玉跟前，郑重地道一句:
“陛下，臣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