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来了(7)

但有多少人类在仰望星空中死去？白骨在土壤里说，徜徉星空的人，便再也无法低头目视苟且；尸体在地上徘徊，他们咒骂土里的同胞，白骨想让他们腐烂地活着。
“你们看星星！星星！”
“星河就像流动的乳白色晚风！”
四周的喧闹逐渐沉寂，晚风吹拂着所有生灵的身子，给他们抹上星野的凌冽和温暖。
蒲公英停了念想，痴痴地望着繁星——哪怕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星光洒在孩子们的身上，这是太阳残留的念想。
“它来了。”
四尽管还没有野草野花来到他的视野内，可他们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那是最开始就回荡在他们耳边的声音。他们好奇地问东问西，嘈杂的声音时常让蒲公英有些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谁啊？”“我说了他只知道说一句话吧，你们还不信。”“对对对，他就躲在砖瓦缝隙里面，也不知道是个啥……”
“……”
蒲公英苦涩地回答着他们的话语，告诉他们自己说不出来别的话，告诉他们自己很高兴他们发现自己，告诉他们自己很抱歉。

然而千言万语只有那三个字。
“它来了。”
后来询问的声音也渐渐少了。
差不多又过了一段时间，蒲公英听到的声音种类越来越多，音量越来越大，距离也越发远了起来。
他甚至听见了同类的声音，甚至看见有那么一两颗蒲公英的种子从自己眼前飞过。可他们顺着风一眨眼就离开了，也没有人驻足在这片蒲公英停留的狭小天地——当然，蒲公英也不希望他们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口子看起来只有人类两个巴掌大的地方。
温度也燥热起来了，蒲公英估摸着除了自己周围这一片狭小的天地，外面的世界也已经是一片繁花似景、绿草如茵的盛夏光景。植物们讨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多，蒲公英甚至可以从他们的话题中学到很多连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紫花地丁一片连着一片，他们各自怀揣着对星空的理解，向其他植物诉说繁星连缀的图案和奥秘；每一代的三叶草都在练习障眼法，祖先告诉过他们人类的迷信，他们知道要想引人注目，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技艺精湛；一年蓬总是喜欢低声诉说过往的历史，他们精通各种连蒲公英都没听说过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