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夫·库雷西：与你相视(3)

安说，我猜他们打算着怎么安置那些东西。家具一旦被安顿好，它们就待在那里不动了。不费一点儿劲儿，什么都不会变的。我们也这样。
也许我们要变一变才是。埃德说道。你觉得呢？
别犯傻了。听着，她说，朝着天花板瞧，好像可以看透似的。他们想找一个办法合并他们的东西，换一句话说，合并他们的生活。
搞不懂我们为什么浪费那么多时间管这事，他说道。我感到受骗上当了。咱们去看王家卫的电影吧。
噢，不，她说。我要看轻松些的东西。
埃德和安刚收拾停当要去电影院，还在讨论到底要看哪部电影，楼上的那对儿急急走出他们的公寓。埃德和安听见不铺地毯的楼梯响起他们的脚步，前门重重地关上。
看看！安说着，跑回窗户那边。
埃德马上凑过去。他们站在马路上。他们不知道上哪儿去。
——有可能他们不熟悉这地方，也有可能他们还没想好去做什么。
——咱们不也这样吗？
——他们终于想好了。瞧瞧。
——他读什么书？你能看清他带的是什么书吗？
——他要去读书！她说。他们难道不说说话吗？你就是那样子。他只不过打开书本。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心里空空的。他想吞食信息。
——他难道不想得到关于她的信息吗？
——那还不够。
埃德和安目送楼上两口子走远，拐过了街角。
几个小时后，埃德和安从电影院回家，他们彼此看了看，好像在问，他们在哪里？几乎同时，楼上两口子也回来了。埃德和安听见楼上公寓门“呯”地一声，一会儿，他们放起音乐来。
啊，埃德说，他喜欢这个。
那是一个现代爵士乐录音，在“融合音乐”迷里很流行；但他猜想，一般人不会怎么知道的。埃德很想再听一遍那曲子。可要放自己家的唱片，他感到窘迫，因为怕楼上两口子把他看成鹦鹉学舌。可是他为什么把自己的生活让给别人左右呢？他放起自己家的唱片，声音低低，他躺在地上，耳朵贴上了喇叭。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安说。
唱片放完了。埃德听见楼上女人打哈欠，男人笑，好像他把鞋子扔得远远的。
接下来那个星期，埃德和安留意到楼上两口子去上班，去酒吧，去超市，去二手家具店买床头柜。那两口子和埃德与安离家上班时间差不多。男的和埃德走到街对面同一个地铁站。安说她看见那女的和自己排在同一条队列里等车。然而，他们并没有面对面撞上过。他们不必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