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则其人(4)

酒、朋友和女人，是浪子们自寻到的一点热闹，他们爱这世道的热闹。可惜热闹往往不属于漂泊的人。
“老师早年看尽了江湖阴沉黑暗的一面，后来他觉得最好能不是这样。他对我们说，这江湖哭声太多，笑声太少，真诚的笑容尤其少，得改一改。”说这话的时候，叶师父已经把酒喝完，菜也吃了干净，但他的目光澄清。
醉醺醺的毛一则把这句话记住，忽然明白了王师父当初为什么对自己讲那四个字。
“能笑就笑。”他重复这四个字，没有因为喝醉酒而大舌头。
叶师父微笑着点点头，加了四个字：“别怕麻烦。”
两人出门，夜色如水，也不招呼，就此别过。
踉踉跄跄的毛一则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麻烦来得如此之快。
那个飞跑过来的麻烦一头撞到他身上，天地为之旋转。等爬起来看清她的脸庞，他的酒全醒了，整个人却又跌倒了一次，跌进她水汪汪的漂亮眼睛里。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问毛老爹，多大才可以喝酒。
那天正赶上家里正主不在，毛老爹如蒙大赦般地偷喝了几口，胆子略大了些，文艺性子上来，做出了如下回答：“等哪天你遇到一个人，你想让她看看自己酒量有多好，那时候你就可以喝了。”

此刻，毛一则从来没有这么想喝酒过！
但这种酒得两个人一起喝，正被身后两道身影逼得慌不择路的女孩显然没有心思喝。毛一则没有多想，挥出了他的拳头，两道身影没几个来回就倒下了，他认出他们的装束，都是大门大户的世家子弟。其中一个也认出了他，大喊起来：“毛一则，你居然敢救魔教的妖女！”
“魔教？”
“就是同源教！”
同源教，毛一则听过，是江湖中新近崛起的一方势力，对黑白两道一视同仁，要么归顺，要么消失，虽未成大气候，但黑白两道、江湖上下都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胁，与之相比，毛一则不过算个小小的玩笑。托这个教的福，毛一则这段时间清净了不少。
他回头，那个“妖女”已经不见了，等他追上时，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教主就是我爹，我赶着去见他。”
他自顾自跟上了她，一半为了赖在她身边，一半为了见见身为魔教教主的她爹。一路波折不值一提，他们彼此熟稔了，他乐意沉醉在她的笑靥和眼眸之中，对江湖人口中残酷冷血的魔教教主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他才不稀罕当什么江湖霸主，他要的，是改变整个江湖！”每次讲起父亲，女孩的自豪与崇拜写在脸上，毛一则甚至有些嫉妒。他从女孩的只言片语里拼凑起她父亲的宏图伟业，居然是想要江湖同出一源、统归一门，从此你我大家皆是同门，四海之内再无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