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3)

近年沿河修成了个公园。正是傍晚，人流熙熙攘攘，大多半百老头老太。
公园有什么意思呢？我看着那些上世纪末的集市般来去匆匆的人们，心中默想着，这般岁数出门纯粹玩耍还有什么匆匆忙忙的劲因，反正我自己不行了，只愿慢慢走。看老年人百般蠕动，只得人临其境而知其乐，我宿命地融不入他们，只得退而观望，分明地不足观。
于是明白公园的无趣，转身想另寻去处。
如今县城人逐渐多了起来，车流涌动人群翻滚，年轻人数尚不足，中老年堆满公园、茶坊，各式各样的养老院——这让我又想起老大便是在助老之家工作，朝九晚五，一天忙得不能消停，对外面的老年人那是像亲爹亲妈一样伺候，温良恭俭让，回来面对真正的亲爹亲妈却还是要给你摆脸色。
唉，我终于也老了。
灯光昏黄，日光渐侧，远处浑雾缭绕的山脉在河水环抱之下缓缓消失，只剩下一片阴沉的氤氲，山中的射灯开始摇来晃去了，大桥上红色黄色相映成趣，再放眼远处迷迷茫茫绿色紫色，俨然不是夜晚。

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桥上。
我没有看表的习惯，只觉得日光越来越暗淡。昏黄灯光的掩映下，我心中又开始泛起回响，迷迷晃晃的五光十色中开始泛滥，但是实在抽象，哪些人，哪些事，全如小时候看老织户家的粗衣细布统统染成各式花色般杂糅在一起，不分彼此了，总归依然是鸡毛蒜皮的无足挂齿的事。
烦恼。
然后发现前面隐约围了几个人。
不喜欢凑热闹，但是心中仿佛隐了些什么，总驱使身体靠过去。闹不过那种不安的情绪，我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是一男一女在对峙，男的半百，和我年龄般大，女的身着暴露，化妆，年轻，叛逆。攥着手机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湖风夹杂着腥气在人群中徘徊，空气仿佛突然凝滞。
我皱了皱眉头，身体微微前倾，有些好奇。
男子该是她的父辈，正在说着什么，女子闷着不做声。
男子突然停下来，伸出手指着她，准备再说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