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2)
于是我只好成日无聊,又无麻将棋牌嗜好,也看不顺什么广场舞,索性日日守在家中阳台,晒晒太阳,浇浇花,也可以做一些针线活。
起初我还给小孙子织毛衣,明明给他们送了去,却从没见老大给他穿,于是便怄气而再也不织,转而织一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十字绣:它都给你将颜色、范围规划地清清楚楚,不需要你思考,照葫芦画瓢便可,这我可是喜欢的。
做这些针线活的时候啊,我会不自觉地要开始回想一些事情,但常常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某年那个卖四季豆的老太婆吝啬,少找我几毛几;又某年老二的班主任生气,数落得我狗血淋头。人家上了年纪啥都忘了,可我为什么诸如这类鸡毛蒜皮的事情,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将家里的锈铁门使劲关上,凑近锁眼,钥匙栓塞入,向左转两转,反锁。
老头子又去老二家了,不出意外会在那边过夜,而且就算要回来,他也是有钥匙的,我出去一趟也不成问题。怕只怕这逐渐逐渐冷下来的天,老头子会不会着凉了?我一边想一边扶着阶梯栏杆往下踱。
家住五楼,下楼上楼还算轻松,但是这阶梯略陡,我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上下楼也越来越慢,往往到了三楼或是二楼,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出院门,右转直走,穿过长满野草的花坛边的沥青路,沿着往上蔓延的人行道穿过桥洞,那条河就出现在眼前。
河水漫漫,本来看水中漂浮着的垃圾可以轻松辨认流向,我眯眼仔细去看,却觉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反反复复地荡来荡去,全然沉浸则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水是聪明的,我晕头转向,不知西东。
抬头,庆幸,与水相比,云霞下远处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就老实愚蠢丑陋太多,一个个一幅幅痴呆的雕像,逐渐要像我一样长出痴呆的嘴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