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番外——黄昏中的诗人（5）(2)

 很快我就又睡了过去，因为只要是醒着就必须忍受来自右眼的燃烧般的苦楚。
但就像我如今的处境，那份苦痛也不能逃离太久。在绝望中漂泊的两天里，每一次心跳——我能感觉到——都将伤口化脓的有毒血液带去全身各处。我能看到名为死亡的寒意一点点在身体中蔓延。我惊恐地大口喘息着，可是空气中的冰晶就像是细小的匕首，在我脆弱的肺部翻腾搅动。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再也不能像我的同族那样大声嘲弄着敌人的怯懦，我的肺将永远是一团被扯烂的风箱。
死亡已经扯住了我的双脚。
在第七天，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因为已经生了坏疽。那里的每一寸神经都被反复的发炎摧毁殆尽。但是摆脱疼痛之后，我发现我再也不会为任何多余的情感折磨，我只是在等待着。凡斯凯瑞人死去会有慈父古尔温德用风送还故乡，据说在少有的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就可以看到那些英勇死去的灵魂漂还故里。
只是可惜那天虽然晴朗，可我从高热中勉强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漆黑的夜晚。
我本想就此闭上眼睛等待宿命，可是，就在那一刻，月光明澈地刺穿了海上的云雾，我看到了天空。我从来没有像那时候一样热爱着天空，那彼时我唯一可见的东西。

在凡斯凯瑞，我们只知道海洋倒映着斑斓群星，可是此刻我分明看到在夜空中涌动的，永不止息的波涛。
哈拉尔德看到的“天空中的海洋”我被这优雅遮闭了双眼。
在同一天，船靠岸了。那是从未有人能踏足的凛冽风雪之地，仅仅是向极远处的山峰眺望一眼，我都会觉得自己的目光都会在那亵渎的一瞬冻结。空旷的白色原野中我似乎是唯一的活物，孤独将在最后时刻为我吊唁送终。
可是我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圣在我体内蒸腾着，我的苦痛和恐惧逐渐在我头顶的空气中凝结，聚集转而成为一种更大的，完全无法体会完全的全新生命。我大概早就已经死了，否则便不能解释为何一切过往的记忆都变得模糊眩晕，而且又一次听到全新的，滚烫的血液冲刷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神从苦痛中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