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番外 ———黄昏中的诗人（4）(2)

“陛下。”
我从未这么感激过自己的思绪被打扰。
那是乌尔巩之子。我从未记得他的名字。
我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龙盔。
“你的父亲从未有机会向我说出这些。”我肆意向这个以凡斯凯瑞的标准来看过于瘦弱的男人倾斜着我的怨毒——他的父亲是我母亲的亲信，这也构成了他第一个横尸在场的原因。“我把你养在身边，希望你能比你的父亲做得更好，而你确实这么做了。”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我。我想我说的有一点不对，他大概还只是个男孩。凡斯凯瑞可不喜欢男孩。
他只是礼貌地鞠了一躬。
这不是凡斯凯瑞的礼节。我渐渐想起来了，在我还是个男孩时，乌尔巩爱上了一个潘德的女人。顺着这点线索——尽管我并不屑于回忆过往——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特比里凯。”
“你不必讨好我。”我把龙盔端正地戴上，“我永远也不会信任一个仇家的子嗣，不过如果你是为了活命，我倒也可以保证我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如果没有必要。”
“我知道的，陛下。”他的眼神隐藏在这几乎漆黑一片的多雨黄昏，但我闻得到，他没有在害怕,“我会在足够强大之后来挑战你。到时您就不会因为要杀死一个孩子而感到羞耻。我恨您。”

“杀人，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让我感到羞耻。”我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我觉得我几乎可以一把捏碎他的骨头。“不要试探我。你的价值还有很多。”
疑虑却也在此刻悄然增长，我意识到我对这个孩子的判断一直有失偏颇。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怀疑自己的判断，那个女人骗过了我，但我几乎让自大和轻信骗过了我第二次。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问道。
“为了取代您，为了成为王。”短暂地，我终于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并无一丝的恨意，而是因为权力而兴奋地隐隐发光。
面对我的母亲，十几年前我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夺去了我的诗集，用她的生锈的铁鞭给我留下了这道蔓延整张脸的伤口，可最终我站在她的尸体面前，并没有哪怕一丝的复仇感。我只是渴望着权力，只是沉浸在权力的甘美中。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相似点：我们都在学习着，学习成为自己的伤痛和恐惧本身。
我把他留在了瓢泼大雨之中。我要回去修整，好去再次面对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