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想(5)

在电话里约阿盛在大连国际机场附近见。那里有一座两层的小楼，能够看到飞机的跑道，在飞机场边很吵，但这里是用来玩音乐的，也就没什么了。有时候，演出进行的过程中，飞机起降的引擎声反倒为音乐增添了别样的色彩，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也或许可以称之为环境音乐。
阿盛今年也五十多了，阿盛带着一顶棉帽，穿着棉袄，即使穿着棉袄，还是能看到他的肚腩着实不小。他的脸上胡渣刺刺的，看上去有几天没剃了，他的一缕头发还是已经有些掉色的黄色。阿松见过他年轻的时候，只能感叹一句，岁月不饶人。
阿盛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何贻琦见面了，具体是多久，可能已经几年没见了，他说何贻琦近几年来都经常坐飞机跑来跑去，好像结识了很多新朋友。他也不知道何贻琦在做些什么，不过肯定不是音乐，做音乐又怎会不找自己呢？不过，之前和何贻琦的一通电话里，何贻琦说他在英国，很想念中国菜，炸鱼薯条已经要吃吐了。何贻琦问他要不要帮他捎一盘flaaaaaming乐队的黑胶唱片，他说好，到现在也没给他。阿松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电话，阿盛说是23天前的。诺，手机里有记录。阿松看了，是23点43分的电话，打了19分钟。谢过了阿盛，两人靠在房屋墙外的之字形楼梯的转角平台上，飞机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落在机场跑道上，停的很稳。何贻琦肯定已经回到大连了，不然那伙人怎么又会来烤肉店找他？阿松问阿盛，你觉得何贻琦回大连后会去哪里？阿盛说，回家，来这里，或者去rainbow night livehouse。
阿松说，我想也是。
坐着地铁来到rainbow night livehouse。就像回到了84年的那个傍晚。阿松旁边的一节车厢曾经坐着自己。rainbow night livehouse的外墙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五彩斑斓的黑，就像在漆黑的夜空里涂上混沌主义的油彩。它的隔壁是一家花店，鲜花占据了花店的几乎所有空间，你走在其中，就像在花海的小道里穿行。而它另一边的隔壁也卖花，不过卖的是西蓝花，当然其他蔬菜也有卖。
Livehouse里和当年的变化很大，那家咖啡馆拆了重新装修，变成一个书吧一样的地方，店里陈设着一些乐队的周边，来这里演出过的乐队的专辑和T恤。阿松看了看菜单，饮品只有五种，慕斯也是冷藏的，是从专门的蛋糕店做好运过来的。不过，书吧还挂着那幅抽象派的油画，就像中世纪的彩色玻璃窗。书吧里没几个人，多是女性，阿松故作随意地在里面走了一圈，没看到何贻琦。走出书吧，阿松来到演出场地，依然很简单，恰好容纳得下一只乐队的舞台，架设的灯光，贴在地上的接线。只不过地上多了像裂缝一样的红色条纹。怎会这么巧碰到何贻琦呢？阿松有些失望地打算离开。
何贻琦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仅仅一公里外，一间炒面店。倬点了一盘小白菜拌面，高点了芹菜拌面，敏点了茄辣面。倬和高的面很快就上来了，敏的面貌似才刚刚开始做。量很多，菜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面上。面汤上漂着金色的油花，但喝着不是很油，咸味刚刚好，面的口感有点像乌冬面，但又不是乌冬面。倬说，何贻琦那老头可藏得真好。高说，时间就要到了，如果还没找到他可就糟糕了。敏说，找不到那也只能那样了。倬说，怎么只能那样？高说，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哪能就那样了。敏说，那也不是我们的东西。高说，你还是没意识到那个的重要性。敏说，就算再重要，我们也不应该去做不道德的事情。倬说，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是错的，但错的更多的是这个世界。敏说，那也不应该因为世界而改变了自己。高说，财富来源于人类对自然的利用。我们因为这个世界变得贪婪，还不是因为自然富饶。敏说，真是个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