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想(7)

晚上，何贻琦站在航站楼里抬头看着航班的信息，父母没有和他一起来。他们很忙，现在正在熟睡，何贻琦不想打扰他们。何贻琦本来想去美国，美国的那个航班晚点了，要等三个小时，何贻琦可不想在机场睡觉，就搭上了前往德国特里尔城的飞机。时间快到十二点时，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的时候，时针开始倒转，何贻琦调整着自己的手表。这一个夜晚又要重新来过了。到德国落地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何贻琦拖着行李箱，没有什么精神，飞机上睡得很难受。何贻琦什么都没有准备，酒店也好，打车也好。办理了落地签和暂住证，何贻琦拿到一张没有什么用的手册。因为何贻琦都看不懂。上了一辆酒店专线的巴士，司机听不懂何贻琦的英文，何贻琦的舌头不太灵活，很多发音都发不准。最后还是一位热心的乘客帮忙翻译，这才得以上车。何贻琦看着巴士背后的杂志上的陌生的字母。
何贻琦心想要学德语了，不然连一点东西都买不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大叔没有看何贻琦一眼，不过像是对何贻琦将一袋行李放在脚边感到不满。何贻琦坐在大叔的身边，想开口，但看到他一脸不悦的表情，还是欲言又止。下了车，看了看酒店的房价，何贻琦卡里的钱住不了几个晚上。离开了酒店，又何去何从？何贻琦想起华人开的青年旅社，于是做电车前往，和老板用中文交流，何贻琦几乎要掉下泪来。在青年旅社住下，坐在简易的铁架床上，何贻琦将行李箱的衣服倒在床上，开始想之后要怎么办，去旅社的大厅拿了一本德语入门，和老板商讨一下工作，老板那里没有需要员工，但老板还是介绍他去了一家nordsee打工。nordsee里有很多好吃的海鲜，有时候何贻琦真想偷偷尝一口。特里尔城没有临海，他看不到大西洋，不过这里有一条河，叫做摩泽尔河，旅社的前辈带何贻琦去了尼格拉城门，特里尔主教座堂，特里尔宫殿花园，康斯坦丁大殿，大殿里挂着几把生锈的剑。
。。。。。这是何贻琦第一次出国，第一次见到西方的古代建筑。尼格拉城门就像一块松茸巧克力，看起来脏兮兮的。前辈和他说，在这里千万别去随便捡别人的东西，即使是别人的果树上掉下的烂苹果，你也不要去捡，他们可能会把你告上法庭。站在城堡里一幅画的面前，前辈要嘱咐何贻琦说，在这里你千万要诚实，千万千万不要做欺骗人的事情。何贻琦说，我欺骗别人的事情做得不多，欺骗自己倒是已经得心应手。前辈问，欺骗自己？何贻琦说，欺骗自己来让自己安逸，整个高中三年，我都欺骗自己，可以去艺考，不用那么努力学习。前辈问，然后呢？何贻琦说，母亲不让我去，我偷偷报了名。前辈问，考上了吗？何贻琦说，那当然是没有。前辈说，那又回来参加高考？何贻琦说，对，考了一个普通的学校，在里面也没有学习，都在画画，别人都问我是不是美院的同学。我说不是，我的画拿去给美院的教授看了，他们都说基础太差。
之后挂科太多，上教务系统一查，哦豁，被退学了，我也不想去找工作，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大学文凭，哪里会要我？我不想干一些体力活，就到这儿来，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逃避。前辈说，好好努力吧，别再任性了。何贻琦说，我也很迷茫，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前辈说，当你迷茫的时候，就投入全身去做你最喜欢的事。何贻琦说，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到如此地步。前辈说，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就不会艺考失败了，就不会没有美院的教授要你了。如果你自己不努力，谁都没有义务帮你。何贻琦沉默了，何贻琦只是为了画画的乐趣而画着，技巧什么的都没有去深究过。宫殿前的广场上，灰鸽零星地点缀着，它并不怕人。何贻琦问前辈学业的事情，何贻琦想要在这里继续念大学，前辈说如果你退学了，那就比较麻烦，看一下今年的入学考试能不能参加吧。前辈请何贻琦吃了香肠和烤猪肘子后就去上课了，何贻琦在街巷里逛着，稍微远离旧城，时不时都能看到墙上的涂鸦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