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津岛(4)

若干年后，津岛站在府立中学的讲台上精神抖擞地为学生讲述他在中国的故事，白发苍苍的他似乎是因为当过军人腰挺得格外直，有人劝他退休，可他却一直说:“我爱这个地方啊……”他给学生讲汉语，同时讲述战争，劝导和平。一天午后，津岛正躺在学校办公室里休息，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津岛开门后，门外站着一个提着公文包，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这不就是李晓吗？不是他在中国教的学生中，他最喜欢的那一个吗？津岛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学生如今已学业有成，远涉重洋来看他了……
 “轰”的一声雷响，津岛从床上惊醒，他还在中国呢，这又是个一梦。津岛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是不是这也是一个梦呢？津岛想不明白了。
屋子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暮秋的天气分外萧瑟，黄叶被雨水一滴一滴地拍打下来，落到了地上，惊起了一处波浪。
村民们为津岛缝了被子，增了桌子，原先那供他教书的破烂房子现在已焕然一新。
他在屋子里，远处传来了人马的声音。
似乎只是那么一瞬，日本军队就到了村口。大概有三四百人，阵势相当不小。津岛快要窒息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里没有日本人来过的啊，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日本人？他们这么大阵势来这里干什么？”
更令他窒息的在后面。
那位领头的人，骑着匹黑色的马，脸上有一处深深的刀疤，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手，右手的小指与无名指已经没有了，可他仍紧紧地抓着缰绳。军人的英气在这个人身上完全可以体现出来，后面的那些人与他相比，气势差了一大截。这个人怕就是他们的长官了。
一个随从停下来问他:“长官，请您下达指令。”
“封村。”那人冷冷地说。
转眼间，日本人已散到村里各个角落，把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挨家挨户地把村民从家里拽出来。津岛蒙了。一切来得那么快，他没有时间反应。他也被拽了出来。
当他经过那个骑着黑马的人的时候，他甩开了那个押着他的人的手。那不正是救了他一命的连长吗？
“连长？！”津岛用日语说，那个押着他的人也惊呆了。
“津岛？！是你小子吗？”连长认出了他。他跳下马，快步来到津岛身边。
津岛看着这个救过他一命的，令他万分尊敬的连长，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他娘的是你小子啊！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呐！你这混蛋真命大！那晚我看周围都是中国人，我还以为你逃不出去了呢！你……”连长看着他，正想表达心中疑惑，津岛打断了他。
“您的脸和手，还有那晚……到底怎么样了？”
“那晚啊，”连长长叹一口气”那晚是咱们遭了埋伏，外面围着几倍于我们的敌人，我们的装备就是再先进也敌不过人多啊。他们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冲进来，最后……我被炸晕了过去，醒来时胳膊已经不能动了，当时我颤着腿站起来……兄弟们都死光了……”
“对不起……”津岛哽咽了，他滴着眼泪，“我是个逃兵，我背叛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