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津岛(2)

此刻，正有一位日本人躺在他的面前，无枪无刀，似乎非常虚弱。
他颤抖着双手，拿来了家里的钢叉。他望着这日本人的脸，苍白的脸上盖着红色的血和灰色的土。
“似乎是个逃兵，或者是逃跑的俘虏。模样可真惨，可你是日本人，你脸上沾着的正是我中国人的血。”他咬紧了牙关，准备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嗖”的一声风声，钢叉到了津岛的胸口上，老人停手了。
“算了，给你扔到地里，冻死好了。”
老人拉着他的腿，给他拖到了离家不远的地里。晚秋的夜是钻骨凉的，在冰冷的地里躺一晚，虚弱的津岛就必死无疑。
“别说我狠心，你是日本人，你身上的这身衣服害了你。”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回到家里。
当天晚上，老人辗转难眠。“好歹是条命啊。也许不是每个日本人都坏呢。”他开了灯，穿上衣服，顶着寒风出了家门。很快就到了那片地。老人听了听他的心跳，“还活着，不过差不多了，得赶快。”
老人用尽力气把津岛背回家，给他把炕烧热，盖了厚被子，还喂他喝了一大碗热水。
津岛昏迷了两天两夜，期间老人一直在床边照顾他。
在第三天，津岛醒了。他望着周围的一切，一瞬间有一种回到京都，躺在故乡榻榻米上的感觉。母亲坐在炉边烤火，他躺在榻榻米上，手捧着毛批的《三国演义》。
他的中文造诣确实很深，帝国大学毕业的他不但说的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对中国的古典小说也是本本精通。本可以成为一位汉学家的他却在京都府立中学教书，这让他的亲朋好友都大吃一惊。可他却说:“我喜欢孩子。”谁料稳定又幸福的人生轨迹却突然因为战争而改变了方向。
梦境结束了。他在中国，在苦难的神州大地。他扶着头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津岛用日语问道。
老人听见，转过身来，自言自语道:“终于醒了，那你也该走了。”同时他又本能地握起了墙角的钢叉。
津岛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原来是您救了我，谢谢您。”他换用了中文。
“你还会说中国话？”老人惊讶不已。
“对，我原来在日本教中文，是个老……”津岛还想继续说下去老人打断了他。
“好，你快走吧。不论你去哪，别忘了是中国人救的你。尤其是在你们杀人的时候。”老人的眼光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不不。我不想来这里打仗……我……我厌恶战争……我是被逼的……”津岛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我讨厌战争，讨厌杀人，所以我逃跑了。那晚我们连遭到突击，我就趁乱逃跑了，我是逃兵，回去也是死，我哪儿也去不了。”
老人沉默了，他似乎明白了这个潦倒的穿着日本军装的人身上的痛苦。
忽然，津岛眼睛一亮。“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我可以教村里人日本话。有危险来的时候，我也能周旋。”
老人思考后同意了，他相信这个日本人，因为他看到了这个日本人眼里的真诚以及与他们一样的痛苦，一样的对战争的厌恶。
当老人把整个村子里的人叫来时，大家都震惊了。什么？！村长救了一个日本人，还要把他留在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