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4)

孟竹凡盯着他回答：“叶团长有名刀五把，其他四把均可借，唯独这把不行。”
“哦？为什么？”这回发问的是叶幽息，但他脸上笑意将明知故问暴露无遗。
“因为这把吟秋刀是帝都大帅赐给团长的军刀。《军行五律》中明训，军刀外泄属甲等大罪，涉事者最高可判枭首之刑。”
叶幽息拍手道：“我竟忘了这茬，还是啊凡你机敏，不然我的脑袋怕是要搬家了。不过，谢断他为父报仇，自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这个理由只怕拦不住他借刀。”
“部下只关心团长您的安危，至于其他人的生死，部下并不在意，”谢断额头上隐现的青筋无法阻止孟竹凡继续说下去，他直接对谢断道，“你如果要强行带走此刀，不用团长命令，我一定将你当场格杀。”
“是么。”谢断语气发冷，飞快解开包裹，握住吟秋刀的深蓝色刀鞘，拿在手中。孟竹凡后退一步，谁也不会以为他是因为害怕而退缩，他只是在安排最佳的出刀距离。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强行带走此刀？”孟竹凡的右手已经触及背上的刀匣。谢断同样蓄势待发，但他并没有放弃避免冲突：“我只是要借刀报仇。借不借，只有这把刀的主人能做主。”叶幽息像是没有听懂谢断的弦外之音，他垂下眼皮，又一次叹气。
“借刀报仇，”孟竹凡露出一道狰狞冷笑，“就算你借了刀，借了全天下最锋利的刀，你也无法报仇！”
“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仇人已经死了！”
谢断感觉脚下一空，像是一刀斩空了，整个心往下沉，准备抽刀的手不在稳。他不相信地大吼道：“你有什么证据？”
孟竹凡的声音陡然一厉：“我就是证据！你的仇人虎狮刀场刀主孟冲是我父亲！”环着黑纱的手臂打开刀匣，虎啸狮吼声仿佛震得整个酒肆微微发颤。孟竹凡化作一道残影，在心神未定的谢断抽出刀前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那柄三日前将他斩飞的刀以青出于蓝的速度斩向他的眉心，刀身两侧的虎啸纹理仿佛已注定将是他在人世看见的最后图案。
“叮”的一声，孟竹凡身形一顿，虎狮啸吼刀脱手飞出。几乎同时，死里逃生的谢断抽出带起一阵秋日寒光的吟秋，蝉翼般薄透的锋刃只在眨眼间便要割开孟竹凡的肚皮，痛饮里面炙热滚烫的鲜血。又是“叮”的一声，吟秋刀也飞了出去。突然就赤手空拳了的两人对着地上两块馒头块儿发愣。
叶幽息已经走到了那名老和尚跟前，行礼道：“倒是我叶某眼拙了，竟没看出师父您深藏不露。”
老和尚站起身还了一礼，道：“叶团长繆赞了。”他向那两名已经重新拿起刀的年轻人道：“两位小施主，老衲将你们的刀打掉，你们却又去捡起，是为了什么？”
孟竹凡知道有这老和尚在便绝动不了手，他收刀入匣，重重地冷哼。谢断却没有收刀，他看着自己握刀的手，突然抬头，用更多是迷惑的语气向孟竹凡问道：“孟冲是怎么死的？”
“是因你而死”这句话几乎冲到嘴边，但盛怒消退后父亲弥留之际的苍老脸庞浮现在他眼前，那是三天前的后半夜，得到消息的他赶回家中，拨开床前哭成一片的家眷亲属，跪在已经无法动弹的父亲面前，双眼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