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启』云归(三十)

又是一道剑光落在身上，蓝启仁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住了，一袭素白的袍子此刻已经尽数染红了，或许是因着蓝氏的压力吧，没人敢上来给他穿心一剑。况且，蓝启仁觉得，他也不需要什么穿心一剑了，他已经快死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恍惚的，他知道，这一场战役是他自欺欺人，依稀记得金光瑶曾说过，人死了就是死了，做的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知道。
他知道的……
可他……还是要做啊，他怕，怕就算死了，那人也不愿见他。
所以他一意孤行，他一厢情愿，他想如他当年那般，与这天下为敌。当年，他千夫所指而死，如今，自己亦是千夫所指而死，如此，那人可愿恕他，可愿再……见见他？
蓝启仁握着剑，撑着自己不倒下，自嘲的想若是那人，想必不会如自己这般无用的吧。
玄门百家的人见蓝启仁久无动静，不由得收紧了包围圈，玄门安定，久无祸事，这天下太平是太平，可也少了太多扬名立万的机会。
温之一字一直以来都是玄门大忌，直至如今，当年战败的岐山温氏的修士依旧是俘虏之身，且子孙后人皆为奴隶。如今竟有人做这出头鸟，意图重立炎阳烈焰旗？无论成败与否，这都是一个极好的，可以名扬万里的机会，自是无人愿意放过的了。
“他是不是死了？”
“应该吧，伤成这样，哪还能活。”
“这，算谁杀的啊？”
“自是我等为阻止岐山温氏复辟所做的了……”
“对！想复辟岐山温氏的不管是谁，都是该杀的！”
“就是，想他蓝家当年没少吃温家的亏，青衡君不就是死在温家手里的，蓝启仁居然要复辟温家，简直是……”
“狼心狗肺！”
“就是就是。”
玄门百家，从来如此。
蓝启仁笑了笑，手中的剑颤抖着，快要撑不住自己了，意识涣散中，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凤凰花香，手一松，他倒了下来，没有灰烬尘埃，只有一捧淡香，和一个熟悉的微凉的怀抱。
蓝启仁没有杀人，他的剑未取在场一人的性命，可此时，满场之人倒下大半，痛苦呻吟着，修为稍弱的，已是七窍出血不知死活了。
“温……温若寒！”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个名字，像是触碰了一个禁忌，随之诱导出的是惊惶，恐惧，和难以抑制的胆怯。
可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他抱着蓝启仁，跪坐着，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死死的扣住蓝启仁的肩，眸中充血，却又说不出话来。
蓝启仁的视线凝了凝，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脸上，微微亮了亮，抬手落在了那张日思夜念的容颜上。
“你…肯见我啦！”
语气似是开心的，只是因为虚弱而显得没什么气力。
温若寒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放弃，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这么蠢！
“我……我知道，我…为了所抗职责，为了蓝家，为了天下，一再……伤你，负你，你不想见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