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四)

记忆是人类用来证明存在的东西，这是它的价值，也是人类的价值。
五月的第二个周末。
风和，日丽，抬头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朵积云，初夏不算刺眼的阳光，舒适的温度，加上拂过脸颊的微风，天气好到让人想去郊外散散步。
原本应该是休息日来着，但我的工作才刚要开始。
之前说过，我的本职是一个记录员，平日里总做些需要但不必要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郑警官，估计记录这种事会由高级AI来处理，“找人”的任务也是从郑警官那儿接的。
找人是我周末的工作，被找的人就是CLM的试验者，和记录不同，这份酬劳更高，而且不管对我，还是对社会来说都是必要的。
像我这样的人其实还有不少，大家利用闲暇时间来完成任务，有人叫我们警犬，也有人叫我们猎人，对我来说，什么称谓都好，犯不着计较这些。
拿钱办事，仅此而已。
“喂喂，看到这边吗？”
“稍微有点模糊，这副眼镜不会坏了吧。”
“你试试把右边第二个按钮顺时针转半圈。”
“现在差不多了，居然还需要微调，别跟我说你是让店员推荐的。”
“是郑警官借我的，能用就行，就别抱怨那么多了。”
跟我说话的人是安安，她在家，而我通过眼镜跟她联系，勉勉强强可以把画面传过去，毕竟是不明风险的工作，带她来现场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里是一杯咖啡馆。
“一杯”是店的名字，在我印象里怪异度仅次于“四度空间”，除了名字比较有趣，听说装潢也不错，服务也算周到，至于味道怎么样，倒还真没听过。
我之前没来过这儿，毕竟对我这样的粗人来说，咖啡更适合用来熬夜，而非配上茶点来享受生活。
此刻我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戴着伪装系数极高的智能眼镜，对着一杯热咖啡心平气和的等待着，可惜我没带本书来，不然肯定能更像一个普通顾客。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一杯跟四度空间不同，你不能看着比赛拿咖啡下注，更没有什么对战游戏，所以我只能四处看看打发时间。
这里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好，虽然花香浓郁，店里也很安静，但我只用一眼就看出桌上花瓶里的郁金香是假货，那只是些防真花，店里的服务生也都是高级AI，还是两代以前的旧型号。
“老何，什么时候工作开始。”
懒懒散散，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时都可能开始。”
懒懒散散的声音传了回去。
“真的会有人来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儿回答，事情不在我掌控之中，我不是那种运筹帷幄的人，否则在普罗米修斯时军师就是我而不是钟觉了。
作为记录员的工作虽然枯燥，但属于可控的那种，而作为一个猎人，能做的事只有等待而已，在几率最大的地方屏气凝神地守着，等着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我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中的云在缓慢向东移动，云层也在逐渐加厚，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今天有可能会下雨，别忘了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