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三)
我曾经的朋友钟觉,过去是普罗米修斯里最好的军师之一,现在是地下三层饭店——四度空间的老板。
他用过“Change Life Machine”,是最早的一批试验者,那台机器让他忘记了普罗米修斯里的事,取而代之的是在厨艺和管理学上的修行,现在他能轻易做出几十道菜来,但却写不出一条战术来。
钟觉现在还把我们当朋友,既定的事实会被补充完整,在他的记忆里,我们是在某家酒吧相遇的,彼此很聊得来,还详细讨论过关于饭店的梦想。
那是不存在的过去,不曾发生过,但对他来说又是事实,如幻梦般的记忆。
有时我不禁会这么想:
他还是他吗?
被改变了的人,是不是会变成了另一个人,与之前相比只有外表相同而已,虽然身体是一样的,但灵魂已经发生了变化。
跟大多数人一样,我拒绝CLM,难以理解,心存芥蒂,就是我对它的态度,甚至要更极端一点,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从未出现过。
只要CLM不曾出现,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就像萨拉热窝发生那次刺杀,希特勒的出生,还有核物理的诞生,它们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问题,如同一只蝴蝶引起了不久后的龙卷风那样。
是不是只要除掉了那只蝴蝶,龙卷风就不会出现呢?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当我就这件事大谈特谈时,我旁边的郑警官如此评论道,我们顺路,他就住在我家附近。
现在路上就我们两个人,街上连个AI都看不到,路灯全开着还挺浪费的……好吧,其实我想的是这么安静有点渗人,聊会儿天好歹能转移注意力。
与我不同,郑警官是不怕黑不怕鬼,也不怕走夜路的那种,这会儿他还能好好思考来反驳我。
“事出有因没有错,可实际上某件事发生是由多种因素导致的,就算没有希特勒也会有东特勒,就算六人研究所不发明CLM,也会有七人研究所或者八人研究所。把错误归咎于某一间点和怪罪杀人用的凶器没有区别。”
他的话论据充分,条理清晰,我没法反驳回去。
“至于钟觉,我觉得他没变多少,可靠,头脑精明,玩起次世代战还跟以前一样厉害,你也看见了,如果运气好点说不定赢的人就是他。”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确实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现在的钟觉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吗?”
“这我可不知道,饶了我吧,说真的我哲学考试就没及过格。”
问题有点超纲,郑警官无奈地跟我求饶,我扳回一局,话题也到此结束。
“对了。”分开时我也没忘记提醒他:“刚才的那些话……别让安安听到。”
“还用你说,你也别忘了明天的工作。”
郑警官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朝着十字路口的另一边走了下去。
我到家的时候,安安就坐在客厅,正忙着摆弄她的兔子玩偶和那些小茶具,像是一个人在玩过家家,但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安安不能用常理看待。
她是我的……邻居,对,安安是我的邻居,住在我家,睡在隔壁房间的邻居,这是我自己的看法,要按法律关系的话,我姑且算她的监护人,她现在只有十岁零三个月,照顾她到成年是我的法定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