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卢水之役(8)

“君上倒是好雅兴。”司马植看着两军厮杀的地方，“其实头曼若是不动，吾等今日的战果也足以称道。虏骑号称十五万，八万不过陪隶辅兵之流，白羊三部铜胄两万余，头曼本部两万，四大氏族三万余。八万鱼腩，被吾等打散以后散落各处，想收拾起来不晓得要花多少时间，白羊三部已入我军榖中，这样算来……”
“子瑜你说得对，但匈奴如狼，不打断它的腰腿，绝不会放弃袭击羊群的机会，聪明的牧人要一劳永逸，起码杀掉头狼才行。头曼以武立国，匈奴不过是靠着他的本部和四大氏族维系的联盟罢了，只有重创这支力量，才能对头曼造成切肤之痛，才能让这群牧民继续自相残杀，白羊三部不过爪牙，四大氏族才是腹心，爪牙断折，数年即可卷土重来，腹心受创，将有性命之危。大草原上，最贱不过人命，今日失八万，明日或得十万，何况这八万不会都归附于孤呢？”慕容膺边说边戴上自己的兜鍪，北伯的甲具皆由良工精制，兜鍪由整块精钢锻造而成，兜鍪下缘接冷锻甲片连缀而成的顿项，护住头面，止露双目，“手语和号角金鼓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不然战阵之上如何传令呢？”北伯戴好兜鍪，瓮声瓮气地感叹。
 “禀大单于，白羊王、楼烦王、林胡王所部已经攻破燕军阵线，特遣下仆前来，还请大单于发王庭本部兵马，摧枯拉朽，一举建功！”正在白羊三部闯进燕军阵中之时，白羊王派自己亲信骑士向头曼禀报战局，这骑士回转本阵，自是志得意满，但听他言语的诸位贵人并不如他一般豪情万丈。
“为大单于贺！”兰当屠下马俯身拜倒，“请大单于恩准臣下领本部陷阵，冲到对面本阵大旗下面去，斩将！刈旗！”
须卜氏、呼衍氏和丘林氏的族长心里暗骂兰当屠头脑发热，但头曼眼神扫过来后，三人皆不敢与主君对视，也不得不下拜请战。 
头曼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说话，不料一旁他的长子冒顿突然开口：“父亲，儿子以为此时最好不要投入王庭兵马！”
头曼面孔抽动了几下，但仍然平和地开口“吾儿年少，军阵之事还是要多和长辈学，如此才能把握战机。”
冒顿并不接话，转向那报信的骑士，“白羊王的麾下？”
“下仆是且朐羌渠，现在白羊王麾下行走。”骑士挎着铜胄，小心回答。
“那这位且朐瓯脱，我有话问你，你家主人派你报信的时候，他的骑士冲到哪了？”
“回左贤王，那些燕人被我们的冲锋吓坏了，他们的阵型崩解，出现了缺口，我们的勇士顺着缺口冲进去了，吾主担心合三部之力冲不破后续阵线，遣我向单于求兵。”
“燕人第一线崩解，后续阵线情形如何？”
“回左贤王，下仆在吾主马旁侍奉，并不知道确凿情形。不过往日征战，第一线崩解，后面就跟着溃了，下仆想来，此时燕人和我军正是相持之势，只要再有兵马支援，一定可以建功！”且朐羌渠大声回答，头曼和四位族长不住颔首。
冒顿转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大草原上，诸族都骑马战斗，胜则聚兵进击，败则星散四野，第一线的败了，往往带着一群人逃跑。但燕人冠带之室，善射之名冠绝天下，今日诸位贵人也都看见了，其步军武士闻战则喜，心性之坚，不是大草原上的牧人可以比拟的。他们前后排布，至今接战的也不过是其中一半人罢了，这种战力，也不是吾等以往的敌人可以比拟的。儿子今日不是为了争什么意气，愿父亲稍安勿躁，等白羊王再派信使前来通报，再决定行止亦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