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衡】结(3)

明兰盯着盒内来自辽东的“字帖”，半日，回身行礼道：“二叔请稍等。”便到自己房中，命小桃将那个泥娃娃拿来。小桃呈上祥云小盒，明兰捧出那时齐衡亲手交给她的娃娃，对着娃娃憨态可掬的笑脸道：“你说，这娃娃像笑起来的我，可只是像，又有什么用呢。”一行说，一行泪如雨下。小桃心疼，取过娃娃就要拿去摔碎，明兰忙拉她回来，将娃娃妥帖安置回盒中，哽咽道：“好小桃，这不怪他。纵然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有苦衷的。”
“他想办的事，总是办不成。”明兰接过小桃递来的手巾，仔细地擦去了泪痕。
“我们现在，就去把这还给他。”
二人来至屋外。明兰没有直接进去，而在门旁立了片刻。
但她没有回头，就像她终究没有唤他一声：“元若哥哥。”
是日，连府内悬灯结彩，各色一新，荣喜堂坐两家子侄，或世交公侯，往来密友等，荣悦堂坐两家女辈，或世交公侯诰命，都府内眷等，另有数院摆设筵宴，不消细说。新人尚未相见。嘉礼堂内，齐衡才侍奉安国公与明顺公主吃了一盏茶，人报：“哥儿正在外候着。”公主笑道：“快让进来。”果见进来了一个公子：神若浮光之泉，态若静影之竹，染墨为眉，展波为目，步履安详，行度斯文。
齐衡垂下头。连城璧请了安，又给齐衡见礼，齐衡忙还了礼。安国公夫妇相视而笑，因笑道：“快去更衣，再来前厅见你申伯伯和萧伯伯。”便有一个婆子上来请齐衡，齐衡告罪，方随婆子去了。一时，连城璧也向父母告罪，后脚紧跟着出去。明顺公主笑道：“可不是忘了娘了。——这位齐小公爷，难怪那日城璠马球会回来，就和我说：‘哥哥眼都看直了。’我当是玩笑话，哪里去想，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就站在咱们眼前了。”一面说，一面与安国公相携着走入游廊下，妈妈小厮等不远不近的跟着。
“文章也好，只是引经据典过繁，文章未免太空洞了些。”安国公一语方了，明顺公主忙笑道：“今日不谈文章。到时，公爷和申相公共剪西烛也好，秉烛夜游也好，总有时候。”安国公也笑了，又道：“这孩子，心里存着大抱负，定不愿日日待在这院里。就像那次养的雀儿，丰羽炫耀，何等夺目，可养进笼子里，竟自己将羽毛一根根啄落，再也不能飞起来了。”公主道：“公爷说的是。雀儿都不喜金链铁笼，更何况人呢。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坤泽成了亲，就不许赴考的道理，咱们不是这样的人家。那齐家祖上，世代进士，寒窗十数年，一族的指望，也全挂在这小公爷身上。”安国公笑道：“我们能想到的，城璧一定想到，心里有数。”说话间，安国公夫妇走下摆着石晶屏风的穿堂前的台阶，正屋已近在眼前。公主顿了顿，
“我看的出，城璧心里极珍爱这齐小公爷，定不愿，折了他的双翼。”
齐衡已理整衣摆，传小厮来打起帘子，不想，方才见过的连城璧正在外间，上前一步对他说：“母亲担心小公爷绕迷了路，便让我在此等候，等小公爷一起。”齐衡答应，随连城璧上至前厅，两人竟一路无话。申相公和萧将军左右对坐，安国公一一指与齐衡相认，厮见过，各自归座。直聊到黄昏开席。席上又是一番番劝新人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