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衡】结

第二章 十结信玉
汴京繁华依旧，盛宅热闹依旧：
“大娘子还不知道，齐家将与连家结亲，那平宁郡主忙着打点上下，哪有时间登我小小伯爵府的门呢。”
“是，是吗。”盛家主母王若弗扫了眼下座的盛明兰，又道：“竟是与连家？倒是，不曾听过这样的消息。”伯爵府吴大娘子笑道：“这事可不能声张。官家重病，两家不便欢庆，只请了亲故至交去吃酒，是以汴京城的好多人家，竟还不知道呢。也如大娘子所说，先前与连家，谁都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晓得，一夜之间就改了连家。想来其中必有一段缘故。——平宁郡主是皇后看着长大的，自然皇后多有暗示：那邕王官家并不看好。平宁郡主才会临了改变风向，转投连家去了。不过这世家大族，婚姻大事，竟弄得跟做贼似的，你说好笑不好笑？”王若弗提着嘴角，脸上不自然地抽动，“好笑，真是好笑。”
两人说笑间，吴大娘子打量了打量下座首位的如兰，略过其次的墨兰，最终定在末位正垂着眼的明兰脸上，越瞧越满意：虽是庶女，也不是坤泽，但难得的端和静明，兼备爽侠，正对她的性子。只如今，怎么一发瘦得可怜了。
吴大娘子满怀婆婆对媳妇的怜爱之心，难免多关心了几句，穿插在话语间，并不明显，在场只有王若弗和盛明兰察觉：盛如兰敞亮直接，不打哑谜，盛墨兰没得她小娘林噙霜的真传。这时五人各有心思不提，看着一派和睦，屋里倒比外边还暖和些。
明兰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
如兰大步走在最前：“分明幸灾乐祸来了，还笑成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墨兰恨到头小公爷不是自己手里的人，难得应如兰一句：“谁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怕不是傻的。”说话间，三人下阶，明兰因背着一包袱心事，不慎滑倒。墨兰回头看了眼一径走了，如兰停住问道：“怎么了，没事吧？”明兰忙道：“没事。没、没事。”贴身女使丹橘，小桃正忙给明兰掸灰。如兰见无事依旧回院去，明兰匆匆跟上。
明兰回到房中便坐在凳上出神。丹橘小桃频频对视，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小丫头进来告诉“老太太来了，让不要声张”，两人心领神会，默默退至屋外。盛老太太绕过屏风，只见小孙女伏着案，正不知写什么呢。走近一看，念道：
吴会非我乡，安得久留滞。
因问：“明儿啊，你要留在哪啊？”明兰低头不答。盛老太太端坐榻上道：“都多大人了，还平地摔跤。过来，让祖母看看。”明兰笑道：“没事的，祖母，已经没事了。”说完，又垂下了小脸。老太太开解道：“齐家的事我听说了，挺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和咱们家没缘分。——人这一辈子，岂能事事顺心如意呀。你就当是栽了个跟头，跌疼了哭一场，哭过了爬起来，日子还得过。”明兰垂下泪来，怕祖母心疼，便趴在案上偷偷掉眼泪。老太太见着立刻站起，想想又坐下道：“别钻牛角尖，别难过。世家大族的儿女婚事，本就身不由己，你算是为自己争过了，拼过了，该了无遗憾。跌疼了，祖母给你吹吹，心疼了，祖母再给你物色更好的人家。”明兰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