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辫儿的学艺生涯（三十四）

小辫儿鞠躬下了台，从后台冲了出去。九郎看他捂着嘴一声不吭，急忙跟在后面，小辫儿哭着跑了一路，九郎也在后面偷偷跟了一路。见人开了房门趴在桌子上不断抽噎，用衣袖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九郎回身告诉了郭德纲，郭德纲一回家就看到小辫儿埋着头，怕憋坏了，忙把人拽出来，只见小辫儿红肿着眼睛，淌眼抹泪的。细问了缘由，听孩子说自己在台上出了事故，替人擦了眼泪，笑道：
“我当多大个事呢，你这是到了仓门了。”
“师父，什么是仓门？”小辫儿抹了一把脸。
“男孩子长大要经过倒仓，这段时间声音可能会沙哑，过了就好了。”
“要多久才好？”
“你要听我的话好的就快。”
“我都听您的。”小辫儿点头如捣蒜。
“以后练功不能大声喊了，晚上睡觉盖好被子，要喝温水不能贪凉，观众给的东西也不能吃。这段时间我会调整你的节目，有些暂时不能唱了。”
“我一定好好保护嗓子，师父，那观众还会喜欢我吗？”
“原来是害怕这个，咱们这行到最后和观众是亲人，你要能到那个份上怎么着人家都爱，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郭德纲安慰着小孩，听了这句，小辫儿终于安心了。
“所以不是我不够用功对不对？”
“我都看在眼里，倒仓说明你长大了，该成熟了，个儿也蹿了不少。这么大了还哭，丢不丢人，羞羞羞~”郭德纲弹了下小辫儿的脸蛋，小辫儿终于破涕为笑。
话是这样说完了，郭德纲面对王惠时却没有这样的底气。德云社半大的孩子不多，烧饼那样的嗓子倒就倒了，郭德纲从来没当回事。他没注意到的是小辫儿很小就跟着姐姐唱大鼓，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后台熏过好长一段时间了，郭德纲去曲艺团接人时甚至被院长好一通埋怨，一直调侃这个不起眼的小黑胖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挖走了两位角儿。那时小辫儿年纪小，半大孩子倒仓什么样他是见过的，今天听师父说安了不少心，当年的那些哥哥的故事他也记得清楚，不免心生疑虑。
小辫儿只得忍住了性子，好几次渴急了拿水瓢舀井水喝，被师父姐姐或是九郎发现都会一把拍下水瓢。天天清汤寡水的实在受不了，便缠磨姐姐变着花样给他弄好吃的。饶是这么精细地养着，嗓子确是一天比一天低沉。与身体上受这些罪相比，心里的难受更是要了他的命，想方设法躲着后台师兄弟，听谁唱都觉得像是对他的讽刺。轮到他上场的时候不似往常那样端庄大方，或许大家还算认可他，没有骂街的，可日复一日，台下走的人是越来越多。一位观众赞不绝口的小角儿，突然失了声，在前路茫茫的情况下，失了舞台，等于被人夺了命一般。
这一天中午小辫儿去大街上买煎饼果子，被一位中年叔叔叫住了。
“小云雷。”
“您哪位？”小辫儿并不认识他，只点了点头。
“我来天桥乐听相声的，我们家老爷子爱听你的太平歌词。是不是要倒仓了？”
“您怎么知道？”
“能听出来，那今儿个还唱吗？”
“本来要唱《定军山》，里面有个嘎调，练了两天都唱出来了，可初三那天失声了，师父说可能是疲劳要养养，今天就唱开场的《发四喜儿》后面不唱了。”